好在吕佐不再像从前一样成日板着脸,话也稍微多了些。
钱浅病着的时候,吕佐每天把洗脸水、洗脚水调好温度端给她,直到她能自理了,却也还保持着习惯,不让她自己动手。
随着宋十安的腿脚好起来,钱浅的洗脸水、洗脚水就由他亲自负责了。
几人的衣服原本都是周通洗,但男女有别,钱浅的贴身衣物还是由她自己动手。宋十安好了之后,钱浅从里到外的衣物也全部由他包揽了。
宋十安还跟周通学了做饭,可惜周通做饭也很一般,刚开始有点惨不忍睹,做几日倒也有模有样了。
三大男人还时不时凑在一起,琢磨怎么煲药膳。
钱浅时常觉得他们拿着一堆药材神神叨叨的模样,像是在配毒。
宋十安仍是不愿出门见人,但吕佐说东北太冷,冬日来临后钱浅的身子会受不住,提议去找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生活。
见钱浅很是心动的模样,宋十安果然妥协,“好。”
钱浅十分高兴:“我早就想过,咱们一起去登屹壮山川、赏日月云霞;去漠北看无尽的草原,去吐蕃看壮丽南疆;去江南听旖旎小调;还可以去看清澈见底的海,去踩细沙轻浪!当然,还要尝遍各地的特色美食!”
吕佐眼里有明显的错愕,看了一眼宋十安,试探道:“可你们现在的身体……”
宋十安眼底的紧张显而易见,却像给自己鼓劲儿似的说:“我,能行。”
钱浅立即道:“我也能行!开阔心胸的同时还能锻炼身体,对身体会更好的!”
宋十安虽然答应了,但钱浅知晓他的心结并未打开。
当晚,宋十安再次梦魇。
钱浅抱着他安抚,耐心劝慰。
她知道,宋十安自幼志向便是报效朝廷,家里对他要求极高,他对自己也甚为严苛,力求将凡事做到最优,身体力行地实现人生理想。
时间长了,这理想终究成为了枷锁,入骨三分。故而才会在眼盲之后,觉得人生已然无望,生出轻生的念头。
此番遭遇彻底推翻了他从小到大以来一直坚定的信念。战士们驻守边疆,为守护家国百姓浴血奋战,位居朝堂高位之人,却为一己私利大开城门,视无数将士与百姓的性命如同草芥。
他拼死抵抗身受重伤,残留一息昏死过去,被路过的猎户女子救回家。本以为天不亡他,却不想在他提出请那女子去军中报信时,反被那女子锁进了地窖,受尽虐待与凌辱。
他一直以来,坚定守护家国的信念,彻底崩塌。
如今终于借假死剥离这枷锁,可人却如同削骨一般承受锥心之痛,仿佛被抽去了神魂。
他虽已脱离了枷锁,为她努力撑着活了下来,但心底却早已畏惧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