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是被人推下水的吗?”
他看见了?玉无忧一愣,慌张道:“别、别告诉我父亲,这事不打紧,我回、回去换身衣、衣服就好。”
男人突然笑了起来,那声音在僻静的庭院里肆无忌惮地回荡着。冻得发紫的玉无忧手足无措地站在那,惶恐不安极了。他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命都差点没了,公子却还惦记令尊的脸面?不过,你确实冻得跟死人一样。”男人摸了下玉无忧湿漉漉的额头,将他紧贴着额头的黑发撩到后面去,甩了甩手,“正好我的衣服也脏了,公子可否借我一套新衣服?”
“当、当然可以!”玉无忧连忙答应,男人又笑了起来。他一头雾水,不明白男人在笑些什么,也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不发怒——他可是吐在了他的衣服上啊。寒冷很快迫使他将注意力转移到腿脚的挪动上,等到换好衣服,搬来暖炉,他才想起来问男人的身份。
男人正饶有兴致地盯着书架。
“公子是玉掌院的二儿子?”
“是。”玉无忧不安地答道。
“公子读得懂《丹道》?”
“是。”
“那么,公子也会炼丹了?”
“是,不过我的炼丹术很差”
“我能看看公子炼的丹吗?”
“当然可以。”玉无忧受宠若惊。那位贵客随意翻看,玉无忧见他要打开一个木箱子,忙制止道:“这里面是箭毒木,有毒。您看看这些吧。”
他找出一些自己觉得还行的丹药。来客打开药瓶,轻轻嗅了一口,眉眼愉快地舒展开,玉无忧的心也展开了。
“公子太谦虚了,这可不是那些不入流的货色练的出来的。”
玉无忧一愣,随即说:“跟父亲和大哥比起来,我还差得远。”他相信对方是为了不让他难堪在说客套话,虽然如此,他心里还是有点高兴,也很感激。于是,他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主动问:“您需要发冠吗?我这里有些好的发冠,可以束发。”
“不了。公子等会还去寿宴吗?”
“去的。”
“那你的头发怎么办?这个天气,恐怕一出去就要冻上。”
“我在炉子边多烤烤就好了。对了,您要烤脚吗?”玉无忧忙搬来炉子,热情道,“您烤烤脚吧,我给您泡壶茶来。”说着就急匆匆出去了。男人意兴盎然地目送他离开,优哉游哉地在房间逛了一阵,东翻翻,西看看,像在自己家似的。等玉无忧回来时,他已经坐回了榻上。玉无忧看见地上的木屐,惊讶地问:“您不冷吗?”
“冷啊。”
“为何不穿棉鞋呢?”
“棉鞋更冷。”
“怎么会?”玉无忧将茶具放在榻上的小几上,撩起袖子,手稳稳地掌着茶壶,让晶亮的茶水泄出。他只倒了一杯茶。
“你不喝?”
“啊。”玉无忧局促道,“喝的。”
“公子为什么站着?”
“呃。”玉无忧愣了一下,小心翼翼挪过去,在软榻一角坐下。男人还是没喝茶。莫非是觉得他端上来的茶不够好吗?还是嫌弃茶具太没品味。正当他心中七上八下之际,男人问:“你屋里的人呢?”
“什么人?”
“下人。”
“啊,那个”玉无忧尴尬地说,“我比较喜欢一个人呆着。”
“哦。”男人笑了笑,“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公子受冷落了呢。”
玉无忧忙说:“没有的事!父亲和大哥都对我极好。这套茶具就是大哥送我的!”
“原来如此。”男人笑了笑,望着手中的茶,最终却还是没喝。他起身道:“多谢公子款待,我该走了。”
“这么早?那,那我送您一程吧。”
“不用了,公子还是多烤会火吧。”
男人离开了。玉无忧窝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心情颇为失落。他这儿好不容易才有个客人,却走的这样快。而且,他连他名字都没问。他就这么悒悒不乐了一会。突然间,他想男人该不会去寿宴上告诉父亲他落水的事吧?这念头吓得他赶紧回了宴会。
一回去他就撞见了玉无瑕。后者看见他,眉头微蹙,责备道:“你不见这么大一会就是换衣服去了?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不由分说就把玉无忧拉去了自己那桌,就在玉于温右手下侧。玉无虞年纪尚小,由乳母陪着坐在他们下手。最上座的玉于温旁边还有张桌子,那是宰相吕介的位置。此时,他们正在交谈些什么,表情似乎有些凝重。玉无忧坐在那,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