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桐看了他一会儿,倏而轻笑起来,起身道:“右贤王远道而来,朕未能亲自迎接,失礼了。”
“来人,”谢桐语气平淡:“赐座。”
宫人们很快搬来两副桌椅,供简如是和右贤王分别坐下。
左贤王已经死在闻端手里,谢桐倒是没有想到,匈奴王庭的另一位右贤王,竟还能有胆量,带着几个手下亲自来一趟大殷京城。
今日下午,迎回朝的军队入城时,谢桐听闻匈奴求和的使者也在其中,原本并不十分在意,直至亲眼见到这位向来低调的右贤王,才提起些兴趣。
右贤王落座后,对面的林戎率先皱起眉,但碍于场合,只冷着一张脸,转过了身,压根懒得与右贤王对视。
与右贤王同坐一侧的是闻端,谢桐留意到右贤王自坐下后,几次望向旁侧,但最后却没什么动作,也没有主动开口攀谈。
好在宴中还有简如是,不至于彻底冷场,即便如此,谢桐听着右贤王道貌岸然地说着那些场面话,也觉得无聊,于是不耐烦道:
“既是来议和的,诚意朕已收到了,多余的话不必再说,朕只看实际行动。”
右贤王顿了顿,竟然也没生气,点头说:“今夜是中原的除夕夜,本王的确不应耽误圣上太多时间。”
他吩咐手下递过来一张礼单,谢桐略看了看,命人收下,又听右贤王开口道:
“听闻大殷最为英明的圣上,如今身侧还未有佳偶相伴,本王带来了王庭中最美的珍珠……”
他话未说完,闻端就放下了筷子,掀起眼皮,墨眸中神色沉静。
右贤王朝后招手,一位身形纤纤的女子正要迈步出来,谢桐蹙了下眉,出声:“不用。”
除了闻端和简如是,其余人皆愣了一下。
匈奴已经主动求和,献上联姻的女子算是平常之举,先前的数位帝王,后宫中皆有异族嫔妃的记载。
“单于的好意,朕心领了。”谢桐淡淡道:“今夜就到这里吧,有劳简相送右贤王及各位使臣,到宫外的使馆处歇下。”
右贤王也有几分意外,但他看了看谢桐的神情,竟也没再强求,而是行了一礼,风度翩翩道:
“来日若有机会,希望圣上也能到王庭中,与单于一同品尝草原上最烈的酒。”
右贤王离开后,谢桐也没了继续在宴中坐着的兴趣,于是吩咐宫人们撤了席,又命罗太监将林戎送出宫,这才缓步出了大殿。
此地离谢桐的寝殿不算很远,他挥退了跟着的宫人,稍等了一等,才看见闻端从里面走出来。
闻端今夜也喝了点酒,谢桐嗅见他身上除了冷淡而熟悉的松柏气息,还有甜甜的酒味,那张俊美的面容上,染着极浅的红意。
两人挑了条少人的宫道,踩着路上的细雪慢慢前行,谢桐转眸瞧了闻端一眼,突然故意问:
“太傅心情不好?”
闻端抬眼看他:“圣上为何这样问?”
谢桐悠悠道:“自右贤王说了要给朕送美人,你就……”
他话语停了一下,闻端眉心动了动,嗓音低沉:“臣就如何?”
谢桐想了想,说:“就醋意大发,一副提刀要将右贤王就地正法的模样。”
闻端顿了顿,竟然还很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拧眉道:“臣……有吗?”
谢桐没忍住,笑出了声。
闻端看看他,忽然伸出手扣住谢桐腕间,微微用力拉了一记,就将人抱进怀里,两人借着夜色的遮挡,避进一处落锁的小门檐下。
谢桐仰着头承受这个温柔的亲吻,呼吸交缠间稍稍分离一瞬,闻端低低开口:“臣的确……醋海翻涌。”
他一手轻轻抚着怀中人的脊背,每夜的缠绵令得两人都无比熟悉对方。
隔着几层衣物,闻端甚至都能轻易找寻到那浅圆腰窝的位置,指腹缓慢一按,谢桐就会轻轻发起抖来。
“先前臣曾说,只要圣上能够,就不会阻拦后宫中增添新人。”
闻端语气温和,话里却不是那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