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臣今日才发现,这句话不过是场面之谈。若要眼睁睁看着圣上立后纳妃,臣,并不愿意。”
“或许是贪心不足……”闻端叹息道:“臣如今竟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能与圣上长相厮守,白首偕老,永结同心。”
他嗓音极低,亲吻的力道也渐渐加大,谢桐被闻端压在那落锁的小侧门上,耳畔听着门板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饶是相处日久,也不由得羞起来。
在漫长的一吻结束后,谢桐推了推闻端,有几分难为情地说:“好了……不要了。”
“待会巡夜的宫人都要瞧见了……”他忍不住后悔又主动招惹,辩解道:“匈奴的什么‘珍珠’,朕连脸都没看清楚,你可满意了?”
听了他的话,闻端将人松开,垂眸打量了一下。
只见谢桐白皙的面容上是桃花般的绯意,秀丽斜飞的眉紧紧拧着,白玉似的耳尖也带着薄红,薄唇在亲吻厮磨间被点上艳丽的色泽,瞧起来,似一颗深熟红透的浆果。
等看够了,闻端才敛起目光,说:“那人不及圣上万分之一颜色。”
谢桐恼了,咬了他一口。
两人又在檐下站了片刻,听见不远处有宫人提灯走来的动静,才从那避风处出来,把宫人吓了一跳。
“回寝殿如何?”闻端低声问。
谢桐哼了声,偏不如他的意,想了想,望向天边皎净的明月,突然道:“我们找个地方守岁吧。”
“年年都是在殿内干坐着,没什么意思。”谢桐拉着他,往御花园的方向走:“今年换个地方。”
到了御花园,谢桐又命值守的宫人取来了一张厚实的绒毯,径直铺在湖边的雪地上,又放上矮几,数个暖手炉,一壶酒及温酒用的炭火,两个杯盏,几叠瓜果小食。
闻端瞧了瞧那几样东西,心内微动。
天冷夜寒,又正值除夕,宫人们也大多在殿内守岁,御花园中清清冷冷的,没什么人。
谢桐提壶先倒了两杯酒,一边轻声道:“听了老师方才所言,朕想着,这一生……怕是都没有光明正大与你结为夫妻的机会。”
闻端静了静,说:“世间虚礼臣并不在意,如今能与圣上心意相通,携手相伴,臣已知足了。”
“但朕不知足。”谢桐突然说。
他垂下纤长的睫,手指抚摸着杯沿,赌气般道:“朕想与你堂堂正正……成婚。”
最后两个字说得极轻,但就算如此,闻端也听得清清楚楚。
夜风似乎也安静了半晌,随即,闻端开了口:“好。”
他握住谢桐的手,道:“那我们便在此地成婚。”
谢桐讶异地抬了抬眼,没想到闻端竟然真的会和他想到一块儿去。
“臣已无父无母,”闻端的嗓音非常温柔,墨眸中映着谢桐的面容:“圣上如今也无需向任何人征得同意。”
“想来这二拜高堂之礼,本就可以省去。”
他牵着谢桐起身,缓步到了湖边,两人迎着微凉的夜风,身上却隐隐发烫,就连相握的掌心里都出了细细的汗。
谢桐听见自己如鼓的心跳声。
“此地能见天,能叩地,有风,有朗月,有天赐下的落雪,有地底生长而出的树木。”
闻端松开了手,与他对立,凝视着谢桐的眼睛,低声说:“天地间有灵之物皆聚于此地,可见证我们成婚。”
谢桐察觉到自己的眼眸酸涩起来,忍不住垂了下眼,掩饰住那点泪意,又道:“我今天也穿了一身红色。”
今年尚衣局送来的新衣,是大红色的长袍,上以金线绣纹五爪金龙,用精妙的针法将龙身与衣袍本身的颜色融为一体,金色光泽若隐若现,典雅大气。
而闻端赴宫宴,也身着大红的五品官袍,两人站在一处,竟真似一对即将成婚的寻常新人。
一拜,拜天地。
谢桐撩起衣袍,在雪地中对着湖面上的皎月跪下,与闻端齐叩首三次。
二拜,拜高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