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方二人雇车前往,行驶约莫一个时辰,忽见一座门坊,题“百花山庄”四字;穿过门坊,气候陡然变化,放眼望去,端的一派春日暖阳景象。却见青山绿水,娟然如拭;花草树木,欣欣向荣;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泉而茗者,罍而歌者,红装而蹇者,时常可见。又行半个时辰,前方忽见一片桃林,车夫勒马停下,回头道:“客官,该下车了。”梁、方二人下车,见周围并无宅院府邸,便问:“百花公子何在?”车夫笑道:“二位若有邀约,去桃林自有人接待。”二人信步走入桃林,却闻郁郁花香,但见落英缤纷,正是“满树娇妍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辉”。行约里许,一队玄衣剑客迎面走来,为首一人见着梁安,拱手道:“来人可是淮王殿下?”梁安道:“正是。”为首一人道:“百花公子已在菲园等候,淮王这边请。”话毕,前方带路,在桃林小径中穿行半晌,一座清幽小院显露门庭。梁、方二人走进小院,却见一绫衣公子负手而立,他冰魄玉魅,昳丽形容,不是百花公子是谁?“淮王如约而至,菲园蓬荜生辉。”百花公子微微一笑,“淮王里面请。”“好说,好说。”梁安寒暄几句,携方泉一起,在百花公子带领下,穿越重重回廊,来到一座八角楼台之中。这楼台铺陈瓜果酒酿,并有一众玄衣女子侍应,倒也伺候周全。梁安与百花公子分宾主坐定,方泉站立一旁。百花公子道:“我已备好当阳令,淮王可要检验?”“不忙,”梁安笑一笑,想起方泉昨日诘问,于是道:“有几个问题,还请公子解惑。”“哦?有什么问题,淮王但说无妨。”梁安道:“公子欲借王者之气震慑免死金牌,从而度化那不可言说之鬼,请问:何为不可言说之鬼?”百花公子眉目微颦,过一会儿,才道:“有一种鬼,信则真,则凶,则厉。传说越广,信众越多,这鬼便越发难以对付……”“还有这种鬼?”百花公子点点头:“所以不可言说,说了,它便多一份阴冥之力。”梁安并不满意这个答复,却又无从反驳,便压下心中疑惑,又问:“公子是否诚心除鬼?”“自然诚心。”“那为何拖到近日才行动?我若不来曜城,或拒绝提炼王者之气,公子就不除鬼了么?”百花公子哈哈一笑:“并非近日才行动,恰好淮王来了,我便搁置先前计划。”“哦?先前什么计划?”百花公子道:“乘这一次尸国节,深入酆都寻找天胤尚方宝剑,有了尚方宝剑,破除免死金牌不在话下。然而此举成败难测,且十分危险,幸亏淮王到来,让我有了更好选择。”这番说辞毫无破绽,却又空口无凭,梁安思忖半晌,取一封书信摆在案上,直言道:“今日一早,有人匿名投信,说公子诛杀昌平先生,不知是真是假?”百花公子面色微变,沉吟少倾,吩咐一众侍女退避,又看一眼方泉。梁安知他心思,却道:“阿泉是我的人,无须避让。”百花公子作罢,拆开书信查阅,良久,叹道:“昌平先生确实因我而死。”“什么?”梁、方二人对望一眼,各自露出惊讶表情。“事已至此,有些话不得不说了。”百花公子站立起身,在楼台中踱了几步,缓道:“那不可言说之鬼,叫做阿鼻鬼母……”“阿鼻鬼母?”梁安第一次听说。“阿鼻,乃无有之意。阿鼻鬼母可无中生有,凭空捏造阴魂,所以才有鬼母之称。此鬼生于阴冥之地,毕生所求,是将人间转化地狱,便是阿鼻地狱。”梁安面色一变:“如何转化?”“只须夺舍为人,再凭空捏造,便可生出无尽阴魂鬼魅。到那时,人间自然变作地狱。”百花公子停顿少倾,叹道:“上一次尸国节,阿鼻鬼母乘大封印松动之际逸出,并夺舍昌平先生;我无奈出手,昌平先生死去,鬼母却有免死金牌护身,从而逃过一劫。”梁安沉默不语,百花公子续道:“我愧对昌平先生,又无法言说,好在恒道院已从诸多端倪猜出大概,并未问责。然而此事已成我心中障碍,鬼母不除,心障不解,淮王若肯相助,其华感激不尽。”梁安听罢,未置可否。百花公子扫一眼案上书信,又道:“淮王可知这匿名信是谁写的?”梁安摇摇头。百花公子道:“除了皇甫逸,还能有谁?”“什么?”梁安与方泉同时怔住,“此信是皇甫逸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