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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杭失踪2（第2页）

稽广眼里现出一股子决绝，对着马车高声大喊：＂相国大人，既然来了，就下车吧，事到如今，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你躲不了。＂

伯宴一听闻相国大人四个字，倏地站起，眼里的阴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高涨的希冀和企盼。

不知过了多久，相国大人终于拉开车帘。

他似乎是在车内哭过，眼睛红肿，脸庞浮泛。他盯着车下的黄土迟迟不下马车。

周络陵心眼明亮：＂皇甫公子，请从马车后取椅凳让相国大人下车。＂

皇甫兴心想，周娘子真是聪慧冷静，在此时慌乱之际，连相国大人这等位高权重之人下马车必得从椅凳步下的习性都不落下。

平日相国大人肯定都有仆从代劳，可今日涉及稽家的隐事，一个仆从都没带出门。

不过这相国大人也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世家礼仪。

有了腿凳，稽奚姿态从容的下了车。

素来讲究风雅气度的稽奚今日看上去似乎老了十岁，他用极缓慢的速度，身形略微佝偻地走向众人，眼里布满浓厚的愧疚。

伯宴忽然张口，悽悽然道：＂阿父，你终于肯见我了。＂

除了稽广和稽奚，其余众人皆暴着眼珠子外加张开大嘴，呈现一副被天上掉下来的鬼消息砸到的呆样。

皇甫兴呆若木鸡问道：＂伯宴居然是子隐的兄弟?＂

周络陵亦呆头呆脑：＂我虽隐约猜到稽府有隐事，可怎么会是如此…如此…＂

小虎一脸痴呆样的接话：＂如此惊天动地，吓死我等。＂

稽奚老迈的眼扫过众人，缓缓道：＂是，伯宴是我的儿子，但，他并不是子隐的兄弟。＂

三个呆子又大喊问道：＂什么?＂

老天爷，这题太困难，我们不会阿。

稽广面无表情道：＂很简单，因为我并不是相国夫人所生，我是被掉包，本来该被叫做伯宴的那个人。＂

皇甫兴大力喘了几口气，才稍稍找回了一点冷静：＂所以，伯宴本该性稽，是稽家所出，而子隐本该姓伯，是伯家所出？＂

稽广冷笑讥讽道：＂你真是聪明，一点就通。＂

伯宴对着稽广，目光凄厉：＂没错，我才是货真价实的稽府长子，却枉做了二十年的伯姓子！十六岁那年，我察觉了我的真实身世，我苦求你让我回稽府，你承诺我会回府和相国大人秉告此事。可谁知你一转头便忘了你的承诺，从此之后避不见面。不只如此，你还想方设法阻止相国大人和我碰面，为的就是怕我揭穿你的真实身分，因为你的真实身分根本是稽府婢女羊潲之子。＂

言及至此，伯宴越发激动，几乎是用吼的道：＂你是低贱良民之子，我才是高贵的相国之子，我才是相国之子!＂

稽广闭眼不语。

皇甫兴奋力为好友申辩，气结道：＂子隐不是如此媚富尚权之人，否则他便不会搬出稽府和相国大人断绝父子关系，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周络陵低声催促道：＂相国大人，事关平寿县侯府，青杭尚且不知所踪，请不要再隐瞒实情，以免误了寻人之计。＂

稽奚沉默一会，深深叹了口长气，回想起不堪的往事。

＂唉，这件事情，还得从羊潲说起。子隐的生母并非低贱良民，羊氏还在北方时，也曾是大姓。只是后来南渡后元气大伤，渐次没落，族中子弟众多吃不著饭，才不得不把羊潲送到稽府为婢。她和内人同为闺中好友，同时怀上身孕，稽伯两子相差三天出生。她本是单纯心善之人，可谁知一生子后，便一心为了儿子打算。她见我稽氏是当地富庶大族，便生出歹念，在伯宴生下后，趁稚婴面容还未长全，竟胆大包天的掉包两子。＂

世庶之别有如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在乡里，世族们拥有有力的部曲和为数众多的佃客封山占泽，建堡纳仆。在京中，世族们谨守几代先祖们传下来的儒道家学，成为插足朝政或是横扫清谈名扬天下的资本。

于商贸港易，他们还握有和南洋乃至和身毒行商的管道。累世累代的财富和独门深厚家学，世家有如高高在上风雅阔绰的浮云，那不是平民百姓们靠着刻苦努力便能搆的著的。

世道不宁，百姓有如刀俎上的鱼肉，只有躲在大族之中求得庇荫才能保全性命，还有得到一个更好的未来。

所以说，掉包这个方法真是又阴毒，却又实际。

稽广接着道：＂直到十六年后，伯宴有一天稽府宅门前等我，说他才是相国大人之子，而我并不是。我一细看到他便恍然明了，他没有说谎，他的确是相国之子，因为他们父子俩长得极为相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旁的三人仔细地端详起伯宴。

皇甫兴不可思议道：＂被你这么一说，才发现真是如此，从前不觉得，是因为伯宴和相国大人的气质姿仪南辕北辙，相国大人清朗庄重，伯宴阴柔病弱，是以我从未将二人联想在一起。＂

原来，稽广并不是断袖，而是被断了亲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