潦草 果不其然,陛下龙心大悦,他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精神。用独步古今的气势,在朝堂上与众位大臣论及帝王创业和守成究竟哪个更难得。 玄龄说道,“帝王创业,需要在群雄并起的环境中审时度势,一举奠定乾坤,然后还有使得万邦臣服,实为不易,因此创业更难。” 魏征却说,“自古以来,凡是君王能建立帝业,没有一个不是历经艰难险阻。所以创业的确很难。但很多君主在得到天下之后反而贪图安逸,守成困难,秦始皇、隋炀帝此类比比皆是。” 世民辩道,“玄龄与我共取天下,出百死,得一生,故知创业之难。魏公与我共安天下,常恐骄奢生于富贵,祸乱生于所忽,故知守成之难。创业之难,既已往矣,守成之难,才应该与各位一起共同谨慎应对。” 玄龄说道:“陛下能如此说,实在是四海之福。” 魏征又言,“只愿陛下有始有终,不要虎头蛇尾。” 盈盈的办法果然让她在一定程度上重新拥有了世民,世民这些日子有些离不开她。虽然白日不多见面,但晚上的时候,隔三岔五的想起她来,召她前去侍寝。有时竟在下半夜。盈盈当然明白,一定是前面那位美人不能使陛下满意。 盈盈并不喜欢如此,但至少自己又可以隔三岔五的见到世民。大概从太子事件以后,世民与她闲聊起宫中之事便越来越少,如今更是侍寝结束便让她回去。幸好又重获恩宠,否则怕是早已被遗忘深宫。无论如何,日子就先这么过下去。 一日,世民竟主动来到安仁殿中。她很是惊诧,问道,“陛下怎么在这个时间过来了。” 世民看着倒是宽和,“晨起便隐约记得今天仿佛有什么特别,仔细想想,竟是朕与无茵成亲的日子。于是想起了皇后,不知不觉之中走到了这里。” “陛下长情,还记得。” “无茵走后,后宫再也无人如无茵一般待朕,关心朕,劝谏朕。” “臣妾等勤学《女则》,都希望能将长孙皇后风范学得一二,但实在无力企及。所以,只要能谨遵皇后的教诲,侍奉陛下,让陛下少些烦心,便好了。” 世民点了点头,心里却不喜盈盈和他说话如此客气,生分的很。 盈盈为世民奉些酪浆,置于案前。 “朕知道,朕的诗文你早已烂熟于胸。” “陛下怎么知道?” “朕有一日路过,看你在午睡,便没打扰。随手翻过,看到你为朕的诗赋谱曲,便知道了。” “是臣妾才气不够,做得不好……” “昔日你都能做《破阵乐》,如今倒谱不出御诗了?” “陛下……”盈盈没想到如今这般简单的对话也能这么磕磕绊绊,“臣妾无事,读陛下诗文,谱些曲子,只是寄托了心中对陛下的思念之情,并未想到其它。”世民知道盈盈说的都是实话,倒也没再追问。 世民说道,“尽日著作左郎邓世隆上书,让朕将过去的辞令、文章、诗赋等等收集起来,集结成册,传之后世,你以为如何?” 盈盈想不到世民突然抛来这么一个大问题,不知道圣意究竟为何。许久以来她都没怎么与陛下说得上话,何况政事或劝谏之语? 她小心回道,“陛下诗文,对治国有所助益,足以不朽,臣妾觉得邓侍郎的建议很好”。 世民却说,“朕不以为然。你看梁武帝父子、陈后主、隋炀帝等都喜好诗文,皆有文集流传于世,但这也无法挽救他们的灭亡。如果君王没有德政,没有施惠上下,让百姓切实感受到恩德,就算是写了许多文章又有何意呢?再说,朕的文集一旦流传,文人学士必然纷纷效仿。若朕的诗文足以万世流传也罢了,若还有不足之处,却被民间传扬,累及文风创新,不能百花齐放,岂不是朕的过失了。” “陛下见解甚高,臣妾受教了。陛下为盛世君主十余年,还能如此谦虚,时时警示自己,实在是大唐国家和百姓的福气呢。” 世民听了,很是受用。无论如何,盈盈说话他还是很爱听的。 “盈盈”,世民唤她,“朕今日想起了无茵,她自幼与我结发,心心相印,实在是世间难得之妻。” “这是自然,臣妾眼见如此,心中实在羡慕得紧呢。” “一晃,她去世快三个年头了,朕……朕是不是有些变了?” “陛下这话是从而说起呢?” “贞观初年,全国每年判处死刑之人只有二十余人,如今却翻了十倍。过去死刑之日君王与政事堂均要减膳,以示自责而爱民,如今却屡屡劝谏,也未曾做到。朕早年停了各地向宫中进攻猎犬鹰玩,如今各地又多有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