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内的秋泓还是没答话。
徐锦南有些奇怪了。
这日两人散衙后本走在一处,秋泓临时接到了边关急讯,于是令徐锦南在中安门外等着,谁知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徐锦南人都冻透了,他才姗姗来迟。
“师兄?”徐锦南呼出一口寒气,大着胆子掀开了暖轿的轿帘。
下一刻,他就见秋泓坐在其中,面色惨白,额上布满了冷汗。
“师兄!”徐锦南吓了一跳。
天极十年(二)
当秋泓看清战报上的字时,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胸口有股血腥气直往上翻。等压下这口血腥气,他方才觉得胃里拧绞成一团,疼得他浑身发凉。
“师兄,师兄?”徐锦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别声张,”秋泓忍下这阵疼,虚虚地握住了徐锦南递来的手,“先回府,其余的……等明日廷议了再说。”
“师兄?”徐锦南张了张嘴,攥着秋泓那凉得好似冰块般的指尖,不知该说些什么。
上月日讲时,秋泓本好好站着,天极皇帝也难得好好听着,可不知怎的,徐锦南只是转了个身,秋泓就扶着案头倒了下去,惊得宝华殿里一片鸡飞狗跳。
后来,太医匆匆忙忙地赶来,又当着祝微的面战战兢兢地把了脉,最后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那就是相爷累得病体羸弱,气血两虚。
只是那天之后紧接着便是大朝会和谒陵祭司,秋泓一刻也没歇,等稍好些,又要忙着今年年底的“功绩簿”核销。
“师兄,长缨处里的事都不急,你还是先把身子养养再说吧。”等一路把人送回府去,进了秋府的书房,徐锦南才敢低声说上几句。
秋泓靠坐在桌后,正在看汪屏刚送回来的账目。
之前从外帑支去赈灾的银子是明码写着的,该由谁取用,由谁督管,各长缨处大臣都过目过,祝微也盯着中正司批了红,可到最后,这钱还是没有落到实处。
“去年陛下跟户部扯皮,要三万两银子开灯会,我没批,他便拐弯抹角地拿内帑给鹤阳观、环翠观里神像修金身的钱去买珠宝,逼着我重新从外帑走账,为那帮老道们建房子。”说到这,秋泓顿了顿,“这回的事,是被我撞上了,可没被我撞上的呢?还有多少?”
徐锦南低着头,不说话。
“你也是长缨处的人,又跟了我十几年,这些事情,你请不清楚?”秋泓忽然问道。
“师兄,我……”徐锦南后脊一凉,被这突如其来的盘问吓得变了脸色。
但正巧这时,李果儿敲开了书房的门。
“老爷,药来了。”他轻声说。
徐锦南稍稍松了口气,就想趁此机会告退,可谁知秋泓抓起一张折子就丢到了他的面前:“这个,是不是经你手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