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弥舒王子呢?”静泓方才抬眸,不疾不徐道:
“他如今虽然已经变换身份,可到底也是半个周人,又是居士你即将成婚的夫婿,于情于理,此事也应当由他来出面,为居士解决。”
即稚陵嗫嚅。
在来找静泓之前,她自然是想到了这些,求即墨浔出手,原本就是最合理最稳妥的做法。可是经过昨夜之事,她已然决定换回即稚桢,在这个青黄不接的当口,若是再与即墨浔产生更多不该有的瓜葛,之后便更难收场。
但箇中关窍,她却不能对静泓详述,好在与静泓相识多年,二人彼此也有了默契,静泓见她面露难色,清冽的眸光颤动,又兀自说道:
一旦退婚,他便有机会了。因此,他叹息着说:“是那解签的僧人所说。阿陵,人各有命,是承望他没有福气。”
稚陵咬着唇瓣,身子仿佛都有些颤抖,抬起手抵住额头,生怕自己又要晕过去,可眼泪汪汪,嘴上却很不甘心地说:“不,我明明梦到承望回来了……我,我再等等他……”
闻声,钟宴极其不忍,只道:“阿陵,你心地善良,承望他一定也不想耽搁了你。何况,我听说你的身子……”
这时,角落里突兀响起冷冷的声音来:“陆承望不是死了么,怎么回得来?”
第76章第76章
那声音森冷得如同地狱修罗,饶是盛夏夜里闷热天气,稚陵还是不由打了个冷颤,循声一看,奈何夜色浓稠,什么也看不到。
钟宴蹭的站起,手已握在剑柄上,冷喝:“谁?谁在装神弄鬼?”
他缓缓向那角落里走了两步,稚陵却慌乱地叫他:“小舅舅,你,你别走,我怕……”
钟宴一听,立即又倒退好几步,只护在了稚陵的身前,剑面反出一段光来,明晃晃的,在暗夜里格外显眼。
即墨浔破罐子破摔地从角落里徐徐走出,门外微弱天光打在了侧脸上,仍旧朦胧。
她可不是个放浪疏狂的女子!即使是即稚桢本人在此,也断不会如此不顾公主之尊,使此奸诈伎俩,只为对自己的未婚夫投怀送抱的吧?
少女心口猛跳,立刻稳住了腰身,胡乱撑着面前男人如高墙一般坚实的身躯,让自己远离陷入“浪。荡”骂名的危险。
可即稚陵低估了男人的深情,正要为自己及时脱身松一口气,却发现这满口仁义道德的状元郎,竟然放任那只滚烫的大掌,死死扣住她的腰肢不放。
“不烦的,一点都不烦的,”偏这张俊脸满满廉耻的自觉,墨绿的眸子盯着她,从容得像是在看烂熟于心的四书五经,出口的话,也分明是下笔如有神:
“公主一样一样讲,微臣一样一样听便是了。”
即稚陵原本就发涨的小脸,眼下便更是红得透彻。
因着昨晚已答应了与即稚桢的交易,在被重新替换回来之前,她是一定要尽力避开与即墨浔的接触的,为表兄卢据抄经祈福,便是她能想到的绝佳借口。
但即墨浔对即稚桢的感情,比她想象中还要浓烈,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只不过是半日的工夫,他便如此迫不及待,甚至已然到了,不顾男女大防的地步了。
嘶……
他与即稚桢先前有过单独相处的时候吗?若是有,他也同样对姐姐做出过这样逾矩的行为吗?
“公主,”看到僵在原地的她,即墨浔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手却是没收回的,“刚刚不还在据理力争吗?怎么一个转眼的工夫,就期期艾艾起来了?是实在太多,不愿开金口讲?还是心疼微臣,怕微臣听得烦了?”
还在步步紧逼。
即稚陵的心口被这看似恭敬实则放肆的言语揪成了一团乱麻,忽而一阵暖风吹来,她方才想起此刻所处的轩榭三面透风,要是自己与这小王子的这般情态被路过之人撞见,她还要如何自处?
论起口舌,她当然不可能是连中三元的科举魁首的对手,便只好双手抱头,一面佯装头疼发作,一面不动声色地从即墨浔的掌控里脱身。
果然,一见到她身体微恙,这位刚刚还大权在握的小王子,登时换了关切的语气: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即稚陵心想:只要跟你在一起,哪里都会不舒服。
示弱有用,她单手虚虚扶住书案,紧闭双目避免与他对视,正在措辞要赶他出去,墙角里突然出来了两声喵呜。
是北北,本来正在安静地守着她抄写经文,却见自己那柔弱的主人突然被这贸然闯入的男人欺负,登时一身雪白毛发竖立,双耳挺直,如闪电般窜到了即墨浔的脚下,照着他脚上硬实的长靴,张口便咬。
看到了豢养的猫咪如此尽心保护自己,即稚陵心头的乱麻也平复了不少,美目微张,朝仍在徒劳护主的猫咪唤道:
“北北,快过来。”
又抬眼,对凝着面色的即墨浔冷冷淡淡,仿佛劫后余生:
“许是大人身上的熏香气味太浓,我有些受不住,才突然头晕目眩的。”
北北已经被她抱在了怀里,即稚陵仍旧保持着与即墨浔的距离,指甲轻挠北北的毛下巴,又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