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祀:……
他走过去,轻手轻脚地开了门。
走廊里人来人往,却好似谁也看不到牛头一般,漠然地从他身边经过。
沈祀之前在大会上听张风开喊他牛哥,再结合这个形象,不难猜到对方应该就是在民间声望仅次于黑白无常的牛头鬼了。
“牛医生。”他笑着打招呼。
牛头咧了咧嘴:“沈医生叫我老牛就行了,或者像姓张的小天师那样叫我牛哥。”
“牛哥。”沈祀从善如流。
牛头心情不错,朝病房里抬了抬下巴:“那是你男人?我刚才看到你俩亲嘴了。”
沈祀:……
沈医生强装镇定地嗯了一声:“我男人。”
“长得不赖,沈医生有眼光。”牛头竖了个大拇指,随即话风一转,“不过……”
“什么?”沈祀下意识问。
牛头摸摸自己的牛角,有些不好意思:“老牛我说话直,沈医生你别介意啊,就是你男人看他的面相不像是长寿之人啊。”
沈祀:……
确实够直的。
他蹙起眉,正色道:“牛医生,什么年代了还搞算命看相那一套,封建迷信都是纸老虎,要相信科学。”
青年语气严厉,牛头都被他唬住了,愣愣地点点头。
沈祀转身进了病房,没再搭理牛头,还把小窗口的帘子也拉上了,防止他再偷看。
纪浮光的嘴唇有些干,沈祀每过两个小时都会用湿棉签帮他润一润,早晚两次擦拭脸和手。老管家送来了三餐,都是沈祀爱吃的菜色。
沈医生半点不浪费地全吃了,然后继续照顾男朋友。
纪浮光半夜的时候醒来了一次,和他说了两句话,又睡着了。
沈祀问主治医生要了血压计,一些简单的检查他自己也能做,还更实时。
纪浮光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他似乎一下子透支了太多生命力,身体吃不消,医生也没有行之有效的办法,只能通过自然恢复。
“他以前发病也这样吗?”沈祀问老管家。
管家叹了口气,看纪浮光的目光不像主仆,更像在看自己的晚辈:“夫人在怀少爷的时候受了惊吓,所以他一出生就比寻常孩子要瘦弱。很多人都说少爷活不到成年,只有老爷和夫人坚信那是无稽之谈。
少爷四岁的时候大病过一场,连呼吸都停了,所有人都被吓坏了,我也吓坏了,手脚都是冰凉的。”
说到这里,老管家有些不好意思:“小沈先生不要笑话我。”
沈祀摇头,这是一位忠心耿耿的老仆对小主人发自内心的爱,他没资格笑话:“后来呢?”
“少爷死了,夫人悲痛欲绝,老爷让我帮着料理后事。我联系了殡仪馆,谁知灵车都开到大门口了,少爷忽然又有意识了。”
沈祀:……
他想象了一下小号的纪浮光从棺材板上坐起来,把一群大人吓得目瞪口呆的画面,不由弯了弯嘴角。
“纪氏在京城颇有声望,这事当时闹得还不小。大部分吃瓜群众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也有人说纪家小少爷其实已经死了,现在在他身体里的是某只路过的邪祟。”
老管家一说到这个就生气:“少爷怎么可能是邪祟呢?那之后纪氏的生意越来越好,而且少爷非常聪明,也很有魄力,十几岁就从老爷手里接管了家族的核心业务,还拔了几个尸位素餐的老蠹虫,集团效益蒸蒸日上。”
老爷子挺起胸膛,与有荣焉:“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就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至于小沈先生您问的这个问题……我印象中,少爷倒是很久没发病了。”
送走管家,沈祀托腮坐在病床边。
福伯说纪老师很久没发病,但他明明记得半个月前对方才发作过一次。
当时是在海边的民宿里,纪浮光告诉他自己鸟毛过敏才会昏倒。
民宿,玻璃窗上的大洞,程玉乔的鬼魂。
游乐园,脱轨的过山车,敲轨道的冤魂……
青年呆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