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直起身,“回皇上,人有生老病死,天有不测风云,地震和病痛都无法避免,那灾星有言,双煞冲月,若能解其一煞,便能威力大减。镇国公病重,药石无医,恰逢西北来犯,我朝疆土危矣。这一煞,难解。臣以为不如提前筹备赈灾事宜,疏散百姓,减免伤亡。一月后,这一煞被化解,想必镇国公的病也会好起来,必能出征大捷。”
皇帝一听要赈灾,便坐直了身子,淡淡道:“太子怎么看?”
这话简宁明白,皇帝是不想出银子,大齐国库空虚,听秦越之前说,连军饷都时有时无。这会子让刚刚屡次呵斥自己的太子开口,便是想借太子将他的提议挡回去。
然而皇帝喊了好几声,太子也没动静。
“辰儿!”皇帝忍不住拍了拍桌子,无声地给太子递了个眼色,意思是可以将人赶出去了。
然而,刚刚还言之凿凿说简宁是胡言乱语的太子却突然跪了下来,对皇帝道:“儿臣以为赈灾迫在眉睫,虽然国库空虚,但儿臣愿意亲自筹备赈灾款,十日内赶到庆州提前救灾!若是没有灾情,那边将筹集的赈灾银子全部上缴国库,以作西北出征的军饷。”
皇帝愣了愣,一时没想明白太子在发什么疯,“你……此话当真?”
尽管没搞懂太子在说什么,但是不花国库的银子赈灾,没有灾情还把银子上缴国库,皇帝是乐意的。
“当真,若是做不到,任凭父皇处置!”太子一副立军令状的样子,让皇帝想不同意也难。
“罢了,也该让你去历练历练。”皇帝顺坡下驴地答应了,太子母家的旁支是苏州最大的布匹商,往年筹备灾银,苏商是最抠门的,这回太子出面,一是笼络母家的权势,二是太子的表亲舅父便是苏商商长,银子收起来也容易些。
太子领命,快速瞪了眼简宁,匆匆离开。
简宁气定神闲,瞪就瞪呗,还不是要急赤白脸地去赈灾。
“爱卿,若是这次没有灾情,你犯的可是欺君之罪,朕定会严惩不贷。”皇帝等太子走了,才开始收拾简宁。
“若是如此,微臣甘愿受罚。”简宁拱手道。
“下去吧。”皇帝捏了捏眉心,不欲再谈。
简宁踏出乾清宫的大门,一阵心悸。
不愧是皇帝啊,这压迫感,这气势,要不是他真的知道半月后庆州有地震,这会儿估计就慌死了。
在阳光下站了一会儿,简宁才去景阳宫找云澜舟。
“胆大包天,真是胆大包天!”
一进门,简宁就听到了八皇子的声音。
看来已经知道了,简宁暗自叹息,又要给八殿下好好解释一番了。
八皇子怒容未消,就见简宁疲惫地走了进来,刚刚对云澜舟的怒火立刻转移到了简宁身上,“简公子!你可是不要命了?!”
简宁躲过八皇子怼到鼻尖的手指,挤着笑,将八皇子摁在了圈椅中,“八殿下请坐,小心气坏了嗓子。”
“气什么嗓子……”八皇子顿了顿,反应过来,一拍桌子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老八,何必动气呢,仙师自有打算。”二皇子翘着二郎腿,一下一下地摇着折扇。
“是啊八殿下,我毕竟是仙师嘛!”简宁笑眯眯地给八皇子斟茶,转过头来,发现云澜舟不知为何,嘴上被贴着一个纸条,“殿下这是怎么了?”
云澜舟摇头,目光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八皇子。
八皇子眼睛一瞪,桌子拍得啪啪响,“怎么了!我刚路过乾清宫,就被出来的太子呲了一顿,说你好样的,现在都能未卜先知地散播谣言,说庆州有地震了!”
“那也不算是谣言……”简宁弱弱道。
“闭嘴!”八皇子那个气啊,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回来,就看到这个混账东西还在下棋呢,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呵!好大的脸面,竟是半个字都不透露!那就闭嘴吧,今儿都不准说话了。”
云澜舟垂着眼睫,伸手拉了拉简宁的衣服。
这孩子眼睛会说话,虽然没什么表情,可一瞧便让人觉得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叫人心里酸酸的,这可怜样儿,简宁暗叹一句,摸了摸他的耳朵,对八皇子讨饶道:“八殿下,这总不能不吃不喝吧?他还小呢,万一长不高了可怎么办?”
云澜舟一听长不高,眼睫更低垂了,好像被全世界抛弃的倒霉蛋。
“这是一天吗这都快下午了!”八皇子哼了一声,“一天不长也没什么,正好压压他的脾气,都是跟谁学的,有事儿不说,闷在心里,连我!连他亲哥都不说,別到时候他死了我连收尸都赶不上热乎的。”
“老八——”二皇子笑得前仰后合,“算了吧,瞧给咱老十一贴的,跟一小僵尸似的。”
“滚滚滚!”八皇子烦躁地挥了挥手,喝了口茶,冷静片刻后,严肃地问简宁:“这事你有没有把握,要是太子去赈灾,无功而返,你可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要你一条命都是轻的。”
实在不是他危言耸听,八皇子自己也无奈,自己的兄弟们,一个老二,一个老大,一个老十一,最不省心。
这些年他算是看出来了,太子呢,没个太子的样子,成天干些狗屁倒灶的事儿,老二呢,更是心比天高,做事又野蛮,老十一看起来沉稳有度,实际上最记仇,简直睚眦必报,就拿小狗的事情来说,都三年了,还在和太子过不去。
“八殿下安心。”简宁悄悄把云澜舟嘴上的纸条撕了,又捏着小手搓了半天,等小崽肯抬眼后,才撤了身上的外衣,好好的坐下来和八皇子说这件事的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