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他轻袍缓带,面如冠玉,仍是昔日那副君子剑的气度,只是此时举手投足间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邪异之气,有如鬼魅。
宁中则盯着岳不群,左手握剑鞘,右手握剑柄,只待岳不群动手,便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岳不群见她这副模样,不由笑道:“师妹,你我夫妻不过一年多不见,为何要如此对我。”
眼光一瞥间,看到床榻上的婴儿,道:“这便是你生下来的孩儿么?好生可爱,让我瞧瞧。”
说着便要走过来。宁中则拔剑在手,厉声喝道:“别过来!”
岳不群微微一笑:“师妹,何必如此。我是来接你回华山的。一年多不见,我可想你得紧哪。”
宁中则冷冷道:“你走吧,我不回华山,也不再闯荡江湖,今后你我各走各的,江湖上再没了宁中则这号人物。”
岳不群笑道:“师妹,何必如此。我说的乃是真心话。你我夫妻成婚几十年,只有一女。如今珊儿已逝,你我膝下再无承欢之人,数十年辛苦成空。眼下我只求你我将来有人养老罢了。你只消带这孩子随我回华山去,这孩子是谁的,我绝不计较。”
宁中则心中一动,岳不群这番话正说中她心事,也知他所说之意,确非完全是虚,几乎要忍不住松口。
但她随即又回想起当初岳不群种种绝情寡义、卑鄙无耻的恶行,往事一幕幕涌在眼前,想到此处,她摇摇头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和你走的。”
岳不群脸色一变,道:“你可知道,如今江湖之上,到处都传扬你身为正道中人,勾结魔教大魔头,还为他生下孩儿,大损我华山和五岳派声名。如此无耻淫行,非但我五岳派不能容你,江湖正道人士更是人人得而诛之。是我力排众议,才让五岳派门人未攻打黑木崖。
如今你形单影只,若是不和我走,一但有人得到风声,你和这孩子只怕要立时横尸街头。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孩儿想想。”
一说到孩儿,宁中则心中一痛,随即仍是冷冷道:“这孩子不是任我行的,至于是谁的,连我也不知道。我身受强霸,逼不得已,行事无愧天地,无愧华山派列祖列宗。若有人要取我和孩儿性命,我便与他拼斗就是,拼斗不过,我母子二人在黄泉路上也有个照应。要我跟你走,却是万万不能。”
岳不群喝道:“你当真不和我走?”
宁中则挺起胸来,朗声道:“岳不群,你要杀便杀,我皱一下眉头,便不算华山儿女!”
岳不群知她心意已决,点点头道:“好,好。”
说着,手腕一翻,两指间已多了一根光芒闪闪的银针,却不动手,先望空祝祷道:“华山和五岳派列祖列宗在上,五岳派弟子宁中则勾结魔教教主任我行,为他生下孩儿,背德行淫,寡廉无耻,弟子不群以掌门之职,今日要为五岳派清理门户,以肃风纪。”
祷罢,岳不群面色一凛,厉声喝道:“淫妇,受死!”
便挥针向宁中则眉心刺来。突听窗外一声暴喝:“住手!”
紧接着叮地一声,从窗外飞入一物,将岳不群手中银针打飞,震得岳不群手上一阵酸麻。岳不群一惊,退后三步,道:“谁?”
宁中则早将孩儿抱在怀中闭目待死,此时睁眼一看,正见一个高大老者哗啦一声,从窗外跃入,拦在她和孩儿身前,却不是任我行又是谁?
原来任我行知宁中则辞行不成,必会偷偷下崖,故每晚都守在宁中则住处外。
沿途守卫也已打好招呼,令他们不准阻拦。
这日果然宁中则偷下黑木崖,任我行便一路悄悄跟在她后面暗中保护,一路上已清理了三四伙想要对她下手的正道人士,宁中则都浑然不知。
这日见岳不群前来,任我行担心宁中则对岳不群尚有情意,不敢贸然出手,直到看见岳不群动手杀妻,才出手阻拦。
宁中则见任我行前来,又惊又喜,她知如今江湖之中可与岳不群匹敌之人寥寥无几,任我行正是其中之一,有任我行在,必能逃过这一劫。
就听任我行道:“岳不群,你若识相,就快快滚出去,免得老夫动手。”
岳不群却不看他,只看着宁中则森然道:“淫妇,你还有什么话说?”
宁中则尚未开口,任我行已抢道:“岳不群,老夫叫你滚,你听见了没有?”
岳不群看了一眼任我行,自忖自己修炼辟邪剑法大成以来,在江湖上罕逢敌手,但刚才此人竟用暗器打飞自己手中银针,实是从未有过之事。
他自问施展开全力,与此人能斗个旗鼓相当,但若宁中则从旁出手,则必败无疑,眼下只好暂咽下这口恶气,来日再与二人算账。
想到此处,岳不群冷哼一声:“淫妇,念在往日夫妻情份上,今日暂且放过你们,他日再落到我手里,必不容情!”
说罢,一抖袍袖,离开房中。任我行见岳不群离开,这才回身打量了一番宁中则,道:“你没受伤吧?”
宁中则摇摇头。
任我行道:“宁女侠,时候不早,你和孩子先安歇吧,老夫在门外为你守着,谅那岳不群不敢再来了。”
说着便要离开。宁中则忙道:“且慢!”
任我行转过头道:“何事?”
宁中则低声道:“任教主,中则乃年过四旬的残花败柳,又已非清白之身,怎值得你如此抬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