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祝时晏伸了个懒腰,拉伸筋骨,“行,我和太傅说一声,今天先结束,我们回去准备。”
这种宴会倒是不像早朝那样正式,不需穿朝服,只换稍微正式些、能彰显身份的常服即可。
琼林宴在皇城之外的皇家花园举行,祝时晏溜溜达达地骑马赶到时,小宦官们已经快准备好了。
一个年纪极小的宦官似乎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忙昏了头,简直不知道往哪走才好,一头撞到了祝时晏身上,只闻到一股极好闻的花香。
祝时晏倒是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好悬没叫人摔着,随后让阚大伴找了个年纪大的,将这小孩引了出去。
被牵着离开时,那孩子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这样小啊……”祝时晏原本活泼的心情又有点不好了,“看起来才十岁吧。”
他幼时生活在西宁府,十年没离开过那个小城,对外面的了解不多,也只有这些时日文书上的只言片语。
而那短短的一行字,可能就是无数家庭的家破人亡。
“陛下莫要自伤。”阚英清楚,像这样情绪大起大落,最是伤身,小心地扶着祝时晏走进厅内,“如今朝中大臣正想主意,今年的黄河春汛,或许会好些。”
他话语苍白,只是徒劳的安慰。
祝时晏抿唇。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春汛在即,的确需要早做准备,现代有先进的技术支持,治理黄河都不那么容易,更何况古代?一时之间,能想出的方法倒是不多……
得在早朝问。汪娘娘诞下一子,根据先帝生前旨意,赐名为祝琮。
琮,瑞玉也,《周礼》云: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先帝对这孩子的期望可见一斑。
第二日的早朝,祝时晏借着袖子的掩饰,悄悄打了个哈欠,棉甲之事不需要操心,教材编书也走上了正轨,只等叫燕都的官员们出发。硬要说有什么问题,估计就是棉花来源了。
棉花的价格相对来说不高,一斤约莫一百五十文到一百七十文,一件棉甲所需也不过一两多银子。只是贸然多出这么一笔棉花支出,一定会干扰原本稳定的市场。
祝时晏半阖着眼,心里不断盘算着这件事,从长远来看,最好是重新划一块地方专门种植用以棉甲的棉花,质量得好……新疆长绒棉?
他脑海中忽然蹦出这个名词。
祝时晏一下子来了精神:新疆长绒棉在后世极为有名,纤维长,品级高,最适合不过!
但是下一秒,原本激动的心情又迅速低落下去。
新疆……纳入盛朝版图了吗?好像是什么羁縻地?回头好好了解一下。
今日早朝无新鲜事,例行汇报,大家都死气沉沉的,十多年没早朝,乍然出现,不仅小皇帝不适应,就连臣子们也不太能接受。
汇报完毕后,祝时晏正欲让阚大伴结束这场对君臣的折磨,却忽然听见有人开口:“陛下,臣有本奏。”
他声音极大,在殿中隐隐传出回声,瞬间惊醒了不少正在打瞌睡的打工人。
祝时晏那点困意被吓得烟消云散,揉了揉眼睛,正色道:“什么事?”
“陛下,应尽早立储,以固国本。”
这句话将剩下一半还在打瞌睡的臣子吓醒了。
就连站在第一排的内阁之首卜祯,都下意识回头,看看究竟是谁在早朝口出狂言。
世宗足有七个子女,可这些高贵的皇帝、亲王们,偏偏子女缘不丰,先帝登基十数年,只留下一个遗腹子;远在边防的周王虽有过几个孩子,但都夭折,以至于连世子都未请立;大长公主如今唯有一女;祝时晏就更别说了,连大婚都未曾举行。
如今,问题便来了:立储?立哪个储?先帝的遗腹子?
“所言甚是,以臣之见,以大长公主之女为宜。”卜祯老神在在地开口,轻而易举将对方的剩下半句话堵回去,“祝璇郡主今年五岁,年龄正合适。”
他搬出年龄,首先提出立储的那人瞬间哑口无言,他总不能应顶着首辅,非叫一个出生不足一天的婴儿当储君吧?
说难听点,如今登基的是被先帝苛责的幼弟,这孩子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再者,新帝年轻,以后有自己的孩子也未尝可知啊。
想清楚其中关窍后,那人瞬间一身冷汗,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偏要跳出来当这个出头椽子。
祝时晏看完这场用时极短的闹剧,心中叹气:该来的还是会来。今天只是一个试探,所以容易被劝阻。等过几年,立储之事会被正式搬上台面。
平心而论,祝时晏是不大喜欢先帝遗腹子的,虽然知道这孩子是无辜的,但很难不迁怒。以后倒是可以弄一弄宗室考核,从中选拔,毕竟旁支的孩子还是挺多的。
今日早朝有惊无险地结束。
上午例行授课时,祝时晏就早上的问题发问:“太傅,新疆、不是,呃,莎车那边,是什么样子?”
莎车是新疆地区的旧名,之前看舆图时,祝时晏记住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