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迈出的每一步都是忍辱负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锋与冰碴子之间,那么冷……
那么痛……
霍朗神情严峻,目视莫北身影绕过巷子尽头的转角,他微微蹙眉,原地深吸深吐了好几口气,将情绪缓和得差不多了,才又挂起浅浅温和笑意进了赵家院子。
其实返乡报备就是跟队里知会一声人回来了,就一句话的事。
司宁宁之所以进去那么久都还没出来,完全是因为赵宏兵和陈莲米实在太热情了,又是倒水,又是端出家里炒的南瓜子招待,霍朗进去的时候,他们三个正坐在堂屋里唠家常呢。
司宁宁一直脱身走人都不好意思开口,霍朗进来后,赶在陈莲米起身倒水前,她站起身不动声色冲霍朗眨眨眼,随后道:
“还好在县里撞上霍朗同志了,要不然我行头那么多,真不知道要怎么拿才好。霍朗同志久等了吧?我这边已经报备好了,这就能走了。”
说罢,司宁宁转身冲赵宏兵和陈莲米笑道:“叔,婶儿,回头有时间我再来找你们唠,霍朗同志还等着帮我送行李,实在不好意让他等太久。”
“唉,唉!去吧,先去吧!”赵宏兵夫妻两人跟着起身送了送,送到堂屋门口,赵宏兵嘱咐道:“坐了那么久的车应该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过两天休息好了,什么时候准备开课提前说一声,我再挨家挨户地去通知。”
“行的叔,过年这几天孩子们估计也玩够了,为了尽早把课程进度提起来,我看呀,初八、初九的就能开,具体时间等我回去跟蒋知青再商量下。”
原本是想提点司宁宁关于上课的事,见司宁宁有章程有安排,赵宏兵微微放心,忙点头道:“行,行行,慢点哈……”
瞅见霍朗推自行车,赵宏兵又问:
“阿朗,你这哪来的自行车?哎呀算了,去去去,先送司知青回去,自行车的事回头再说!”
赵宏兵摆摆手,打发了司宁宁和霍朗。
霍朗也不墨迹,“唉”了一声后,径直接过司宁宁手里的藤箱重新固定在车头,推着自行车跟司宁宁先后往回走。
年后扫盲班还没开课,因此拐去知青点的那一段小道基本没有人烟,两人并肩徐步走着,想起一茬事,司宁宁问:
“刚才你跟莫北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霍朗步伐一顿,缓了一下,随口扯谎道:“他说等你会儿,又嫌你太慢了,就先回去了。”
司宁宁点点头,见霍朗神色紧绷,她“哼哼”笑了两声,拉住霍朗衣袖解释:
“莫北就是性格愣了一点,耐心不大,但其实人不坏的,你别多想。”
霍朗斜眼睨她,不轻不重“嗯”了一声。
默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停下脚步,望着司宁宁认真嘱咐:“或许你应该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嗯?”
司宁宁跟着缓住脚步,蹙眉疑惑不解地迎上霍朗目光,“什么?”
霍朗薄唇微抿,将司宁宁的茫然尽收眼底,不多会儿,他继续说道:
“就像你比我更了解早苗一样,男人也比女人更懂男人的心思。”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莫北对司宁宁意图不轨。
说意图不轨有点难听,不过司宁宁能听懂这句话里潜在意思。
司宁宁垂下眼眸微微晃动脑袋,脑海里不自觉回忆起平时和莫北接触的场景,等将所有事都回忆过一遍后,她发觉似乎是有一点点的不对劲,但应该也不足以达到像霍朗说的那种程度。
心里虽然对霍朗的话仍抱有怀疑态度,但司宁宁觉得,既然已经认可了彼此的关系,就应该尽所能地坦诚、让彼此安心,于是她轻轻点头,无所顾忌地答应了霍朗请求:
“我会注意的。”
司宁宁这句话,足以让霍朗放下所有的顾忌和芥蒂。
霍朗轻轻闭了闭眼,人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别人怎么想都无所谓,司宁宁向着他就足够了。
再次睁眼,霍朗又恢复成平常温柔轻言的模样:
“好了,快走吧!我送你回去,就跟队长说的一样,这两天先好好休息,要不然等过几天忙起来了,身体吃不消。”
司宁宁扬眉用力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