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安静的疯长。
苍茫的草色和紫藤花里,立夏又一次看到蝴蝶,有着比天空更明丽的蓝,在烈日下挣扎着飞舞。
他抬头,看到一双被蝴蝶粼粼闪烁的翅膀,恰好遮盖过的眼睛。
昆虫细瘦的肢触下,是生命的呼吸,是人类正讲话的声腔……空灵奇幻。
“在休息吗?”是蝴蝶忍。
本身也带着蝴蝶发饰的虫柱,在少年身侧坐下,立夏有点点呆的盯了她的发饰片刻后移开目光。
“大家都已经换好药了。”立夏有点不自在的扣了扣木制的地面,“受伤还是静养会比较好?没什么事之后,不知不觉就坐在这里了……”
“谢谢。”气质沉静,貌若少女的蝴蝶忍脸上带着令人安心的笑,“你们是客人,不要因为闲暇的休息而感到不安。”
藤丸立夏是个有点闲不太住的孩子。
过去辗转于特异点之间的经历造成了现在的习惯,仿佛只要停下来,就会被什么巨大的黑影追上……杀死、或者吃掉。
他会跑来跑去,帮在蝶屋修养的队士换药,帮忙买东西和跑腿,会去看他们的训练和特训,也会试图尝试呼吸法后又失败。
但大多的时间,立夏都在蝶屋,来这里的人,身上都有药的味道。
“……不要太忙碌。”蝴蝶忍抬起手,将立夏头顶被风吹得凌乱的发梢压下,“感觉累的时候,只要像这样坐着就可以了。”
明明身后什么都没有,却有着不能停下的理由一样,藤丸立夏曾数次深夜惊醒的坐起,又去院子里踱步,像是做了一个个兵荒马乱的梦。
柱的五感较与寻常队士更为敏锐,她什么都知道。
在风吹起时,虫柱蝴蝶忍将要收回手掌,紫藤花的气息弥远悠长。
她清晰而诧异的,看到藤丸立夏的嘴角颤动了一下,而在那之上的蓝眼睛里,有着无法理解,却几乎哀惶的目光。
“你会死。”少年说道。
蝴蝶忍了然。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没有头尾。
他像是诅咒那样的尊敬着,只能看到蝴蝶一只一只飞过,零散着生命和死亡,最终成为只剩自由的魂灵。
‘实际上。’毛莫。
‘他们早已逝去。’安洛先。
告死的魔神诉说,一切都只是历史的过去,人类向着注定的死亡走去,一切生命都只在这一件事上,有着绝对的平等。
但在死亡之外,少年看到年轻的虫柱,正安宁的笑着,生命在静静盛开。
她给出自己的答案――
蝴蝶忍的目光在藤丸立夏身上放长,是种很不经意的久,不仔细去感受很可能就会忽略。
只这短短的一瞬,好像发生了很多的事,又什么都没有改变。
“茶没有了。”她说,“我先回去了。”
说着就起身,像来的时候一样安静,笔直的背影毫无动摇……少年虚化的视野里,是通识生死的魔神所投递的‘蝶’,被风所鼓动那样追随着。
最终都化作她头上的发饰,在太阳下熠熠生辉,一如死亡也如此明亮。
立夏将目光在蝴蝶忍的背影抽离回来时,他发现被对方搁下的茶杯里还剩有很多茶水,反倒是自己的杯子已经见底,他又添了水。
如果说躯壳像一盏容器,那么生命就像是内容,只是‘牺牲’,与茶的残余多少无关。
……所谓的会死,失去生命。
像这样的事,她、他们,早在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迄今为止也经历过,或许是自身濒临死亡,又或者是身边的人究竟是没有逃过死亡。
在这一点上,藤丸立夏和他们是一样的。
于是站在双方等同的角度去思考,所期待的未来,也必有相似的回想。
――“你活在这里。”
太宰治在廊下的一角走出,他脚下拐了个弯,向立夏笔直走来,“就是一切最好的证明……唔、虽然我是不太能理解,但是在他们眼里就是这样吧。”
“太明显啦。”不知道到底听和看了多久的‘孩子’,尾音绵软的咬着可爱的气音,“完全!没有任何掩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