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身碎骨总好过魂飞魄散。”
徐晚秋眉眼低垂。
傅鸣玉若真是鬼族的血脉,魂飞魄散前,总有一线生机。他身体里的鬼神之力,是和天雷一般同生天地来自最远古的东西。
锁链扣在一起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傅鸣玉掀了掀眼皮,他若是想逃,便不会登上这洗冤台。不过,他还是弯唇,与徐晚秋道了句:“多谢。”
洗冤台下,众人聚集,眼看着那白衣少年,一步步登上庞大的石台。
他脱去了象征着重安宫的宫服,只着一件月白色的里衣,众人才发现原来他是这样瘦弱的,大风吹起他的发丝,整个人单薄地像是风一吹就倒了。
石台周身悬空,恍若漂浮在云雾之中,四周似有丝丝缕缕的白烟,连成数条白线,在天顶聚集,远远看去,就好像被吊在半空中一般。而同时,也有丝丝缕缕的白烟自台上流下来,恍若流水瀑布,又比流水瀑布更轻盈,据说,那是可以洗去人怨气污秽的东西。
而石台之上,则是浓白色的云团,原本平静的云团在有人踏上洗冤台时蓦然涌动起来,云雾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风雨雷电,皆孕育在此之中。
越往上走,风越大,待傅潭说顶着狂风站到洗冤台中央,头顶上的云团已经变成了黑色的乌云,裹挟着即将到来的雷暴。
这场审判,六世家和诸门派旁观,将由惩戒司长老和禅宗老方丈一同主持。
方丈敲响了手中的木鱼,他闭上双目,问出第一个问题:
“青龙观弟子傅潭说,天雷在上,老衲替仙门问你,诸多仙门弟子,可是你杀的?”
傅潭说回应:“不是我——”
乌云翻滚,滚滚雷声震颤耳膜。傅潭说咬紧牙关,下意识捂着自己的耳朵,瑟缩着蜷起身子,周身几乎被雷电包围。
“傅氏小儿,潜伏进蓬丘有何居心?是否与魔族勾结,伺机于仙门不利?”
天雷悬于头顶之上,傅潭说身躯止不住震颤,牙齿都在发颤:“从未——”
恐惧席卷全身,那是来自天雷来自神址的巨大压迫力,在身负鬼族血脉的傅潭说身上格外明显。黑色的雾气自他身上腾起,那是洗冤台在融化他身上的鬼神之力。
“天哪……”
“这是……煞气?还是魔气?”
“都不是!那是鬼王的鬼神之力!你们没有见识过吧!”
“他真的是鬼族的人……”
众人一看这黑与白交融的情形,便知他并非是仙门中人,很明显身上还带了其他的东西。
傅潭说疼的面容扭曲,几乎张不开嘴,血丝顺着嘴角溢出来。而老方丈面容愈发严肃,愈发不客气,审判还在继续。
“傅氏小儿,身为鬼族余孽,却在蓬丘潜伏多年,这件事,绯夜仙君可否知晓?可有意包庇欺瞒?”
傅潭说跪在地上,指甲扣进石砖里,却用尽力气拔高了音量,要让所有人都听到:“他不知道!我的身份,绯夜仙君不知,师父也不知,是我自己瞒天过海,潜入蓬丘。”
“轰——嚓——”
天雷滚滚落下,劈在傅潭说脚边,炸起一团火花。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倒退离洗冤台远一些。傅潭说脸色惨白,似有灼热的火顺着雷电燃到他身上,浑身都在发疼。
台下的许多弟子已经不忍再看了,傅潭说虽然混名在外,可是,他对蓬丘弟子们一向和颜悦色,有忙就帮。尤其是重安宫的弟子,傅潭说是鬼族,可是也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小师叔。
方丈的声音严肃至极,恍若来自九天之外,声声入耳:
“天雷在上,再问你最后一次,蓬丘,是否知情?”
他绝不能承认。
傅潭说咬牙,破碎的话语自牙缝里溢出:“蓬丘——绝不知情!”
“轰擦——”
又一道雷落下,直接劈向傅潭说,这雷电巨大,轰然炸裂开,光芒刺眼,洗冤台下旁观的众人几乎被闪瞎了眼,纷纷遮挡避光。
没人看到傅潭说被劈成什么样。但听这电闪雷鸣的架势,恐怕凶多吉少。
而在这生死攸关的关头,却见一道蓝光从天而降,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犹豫,直接奔向了半空中被雷电包围的洗冤台。
离得近的弟子抬头看去,赫然发现,那人不是旁人,居然是御剑而来的洛大师兄,洛与书!
而此时,洛与书不顾凶猛雷电,居然一头直接扎了进去!
登时,众人窃窃私语,议论声四起。
“完了,又要挨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