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孝期不便登门,依我看,分明是两姐妹相争,三姑娘没能争过四姑娘。听说两姐妹为了争这桩婚事,闹得很难看呢……”
“啧,这么上赶着,干脆一起嫁到谢家得了。”
“你以为她们不想么……”
从萤站在风口上静静听着,心中反复琢磨,待会儿见了谢夫人该如何措辞。
侍女通禀报后来传话:“夫人正在马场西的小楼上,看各家公子们打马球赢彩头,叫奴婢带四姑娘前去。”
从萤捧着寿礼登上小楼,在一众贵妇女眷中望见了喜笑颜开的谢夫人,向前行礼问安,说了几句祝寿的场面话:“祝愿夫人松茂德荣,瑞寿千岁,吾家本该阖府承沾夫人华泽,又恐扰了夫人清净,故只遣我来送一份寿礼。”
说罢将亲手缝制的华袍捧上前,蟹壳青的绸缎,针黹虽算不上高超,胜在一针一线都工整分明。
谢夫人觉得这纹路十分特别,展开一瞧,竟是自两肩铺到腰际的松纹,密密麻麻的松针,每一根都是从萤亲手所绣。
她今日收了太多绣品,看厌了花鸟牡丹、瑞兽石榴,乍见松柏青翠,觉得眼前一亮。
再看从萤,静静垂首,不卑不亢,是个柔睦如春风般的姑娘,论鲜妍虽不夺目,然而这高华气度,实在难得。
心中生出几分满意,叫侍女在身旁另置席面,对从萤道:“四娘子,到这边来坐。”
从萤道谢,又与在场的夫人小姐们一一厮见,入座后寻了侍女换茶的时机,对谢夫人道:“夫人,我有几句话,想请夫人移步商量——”
话未说完,听见楼下马场里铜锣当当敲响,夹杂着马儿兴奋难抑的嘶鸣声。
小楼上的女眷们纷纷跑到阑干旁,惊呼道:“三公子竟然也要下场赢彩头!快瞧,那就是三公子!”
谢夫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难得三郎有兴致,走,咱们也去瞧瞧。”
从萤只好搀扶谢夫人起身。
侍女已在栏杆边摆好桌椅茶果,与谢夫人相对而坐的是英王妃,她是谢丞相的妹妹,也是淮郡王萧泽贞的母亲。
英王妃见谢夫人叫从萤坐在身侧,笑道:“连谢六姑娘的位置也抢了去,看来阿嫂对这位准新妇十分满意了。”
谢夫人笑道:“你儿子淮郡王也在场上,你还有心思顾旁人?”
众人都往楼下看,跑马场中已摆开了阵势,腰系红绸的是谢玄览与他的侍从,仅有两人;对面淮郡王带着一群酒肉朋友,却有足足六人。
楼上的女郎们惊讶交谈:“两人对六人,这也太不公平了。”
从萤扶着阑干,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猎猎红姿,心中五味杂陈:这样张狂,确实是他的作风。
马球场内,寒风如细刀。
谢玄览信手拎着长杆,修长的指节轻轻叩在手柄上,目光在对面六人脸上扫过。
今日他本没想上场,远远望见萧泽贞换了骑服,被一群哈巴狗似的跟班簇拥着往这边来,当中一位青头紫脸,正是前些日子刚挨了打的钱老八。
想起钱老八为何挨打,谢玄览也觉得拳头痒。
所以他改了主意,对侍从道:“取我马鞭来。”
淮郡王萧泽贞闻言朗笑:“三表弟,云京有几个人敢和你比马上功夫,你若下场,这输赢也就没有悬念了。”
看见他,谢玄览想起晋王在城门处同他说的话:姜四姑娘的马,是淮郡王惊跑的。
倒不是为了姜四姑娘,谢玄览心道。
淮郡王行事太乖张,即使为了姑姑、为了谢家,也该教他长些记性。
谢玄览说:“我和我的扈从两个人,对你们六个人,只叫他替我守门,如此算有悬念了吗?”
淮郡王不由得心动:“此话当真?”
谢玄览道:“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