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览惊得半晌说不出话,心里反反复复只念着一句:这不可能。
在许州时,他救过她小妹的命,她总不至于厌恶他的为人,何况今日又主动拜访,以折木樨花为借口,邀他独处。
这分明是奔着结亲来的,怎么一开口却是退婚?
谢玄览想不通。
见他半晌不答,从萤补充道:“我明白谢氏想要通过与吾家结亲的方式,向世人昭示信义,请三公子放心,即使两家退婚,吾家也会颂扬谢氏的恩德。眼下吾家正有一桩难事,想请谢氏帮忙。”
他木然地顺着她的话问:“什么事?”
从萤说:“谢氏家学深厚,家塾里广纳各氏子弟。我家小弟小妹都到了读书的年纪,我想请谢氏接纳他们前来读书。”
谢玄览望着她不说话。
从萤被他瞧得有些心虚:“我小妹读书比较慢,论资质也许不够进入谢氏女学的门槛,但我找不到谁家女学能接纳她,只能来求三公子。”
谢玄览问她:“你是想拿你我的婚姻来交换他们到谢氏读书?”
这样说似乎也没错,从萤点点头道:“如此既能示谢氏之厚遇,又不必强占三公子的姻缘,算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真是好一个两全其美。
这会儿又不提什么“轻尘栖弱草”、“不敢同鲲鹏”,合着这些漂亮话只是不情愿嫁给他的借口。
他谢玄览……竟然被嫌弃了?
从萤觑着他的反应,小心问道:“三公子,仍觉得哪里不妥吗?”
谢玄览气得背过了身,冷冰冰道:“怎会不妥,你愿意主动退婚,可是帮我解决了大麻烦。”
从萤问:“既然如此,那我弟弟妹妹到谢家家塾读书的事……”
谢玄览不耐烦道:“知道了。”
从萤便当他是答应了,心头又一块石头落地,对着他千恩万谢。
谢玄览只觉得她聒噪。
从萤来谢府的两件事都已办成,便要告辞离去,谢玄览送她到紫竹林东的侧门,平时只有他会从这里走。
待她离开后,谢玄览转身踢起一根竹棍,朝着竹林里乱挥一通,直到手臂粗的紫竹被拦腰砍断,“咔嚓”“咔嚓”倒伏一片,竹叶纷纷扬扬落成一地狼藉,他才觉得闷在胸口的气顺畅了些。
倒不是舍不得,能与姜家退婚,他才是最高兴的,他只是想不明白。
远的不提,今日他教训淮郡王和钱老八,虽不是做给她看,但她既然看见了,不说感念他的好,至少不该转头就提退婚的事。
“三公子。”
从萤去而复返,将正苦思无果的谢玄览吓了一跳。
他丢弃手里的破竹竿,浑不在意地掸了掸袖上灰尘:“松松筋骨而已,你还有什么事?”
从萤说:“今日三公子在马场上伤了淮郡王和钱公子……”
谢玄览:“不是因为你,别多心。”
“自然不会。”
从萤垂落了长睫,声音和缓从容:“虽然这话轮不到我说,但我还是想提醒三公子一句,谢氏门楣太过煊赫,三公子应当刚中取柔,与人广结善缘,才是求存之道。”
话音落,却见谢玄览深深蹙眉:“你觉得我今日不该教训他们?”
从萤说:“三公子行事该低调些。”
谢玄览简直被她气笑了。
这小白眼狼,当真不知道他是为谁出气吗?
谢玄览指着侧门,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