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一脸无辜:“可当初你家夫人说的就是一百二十袋的米一百二十袋的面啊。”他还是个半大孩子呢,十几岁样子比板车高一点点。
莺莺忙站出去道:“不管他的事,这数目的确是我报的。”
乌婶气得问掌柜:“我们萧家是你家老主顾,惯常在店里记账的,每次买都是买二十斤的小袋,哪里有大袋的?”莺莺出门前问她应该买多少米面,她说是二十袋,莺莺自然是照着她报的数目来购买的。
掌柜嘿嘿一笑:“我们店里小二年纪小不懂,还请海涵。”
“不成不成,你拉走。”乌婶叉腰挥手,“小二年纪小不懂事,你个大人还不懂事吗?我们一向买的是二十斤你故意拿一百斤看来糊弄?还不是最近下雨天潮不好保存你便想大销一笔?”
听到这里莺莺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其实她与店小二都没错,只是面铺管事有意利用这其中的误会加大销量,而且他大可振振有词:“您说了要一百二十袋,我当是大袋。”
其实这种相熟的店铺都有记账,萧家每次从他那里购买都是小袋,这时候顺顺当当拿小袋才是道理。
这人也太奸诈了些,乌叔都出来皱眉道:“这可不成。你们老管事去哪儿了?叫他出来回话。”
“我们老管事前几天告老还乡了。”那管事一脸奸笑。
明白了,原来这新管事新官上任便想烧把火增加些销量,他这样强买强卖自然是销量大增惹得老板器重,可是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年轻管事还谄媚冲莺莺笑:“夫人看着家大业大,这粮食多了便也多了,没多久就能吃完。”
莺莺摇摇头:“你还是拉回去吧,我家用不完这许多。”说罢便准备进门,毫无转圜余地。
年轻管事一看已成定局登时脸上就挂不住了,他转而扭头给小二狠狠一个耳光:“叫你个贼坯子没问清楚就写了单子!”
那小二还是个孩子,疼得捂住脸颊直抽气委委屈屈抬起头辩解:“我写的就是一百二十袋,二十袋的米二十袋的面先送到天水街,再送一百袋米一百袋面到花满蹊店里。”
周围的人都不忍再看,可大家都是民间讨生活的,自然知道这样来学手艺的小学徒就是粮油店里最底层的存在,免不了要被管事们拿来发泄坏情绪,挨打挨骂都是常事。
今儿帮他仗义执言,等回去后管事记恨他不再给他传授技艺怎么办?回去后打他更严重可怎么是好?
“你还顶嘴?”管事越发恼羞成怒,高举起手就要再来一巴掌——
“慢着!”莺莺转身过来,淡淡扫了他一眼,“米粮留下吧。”
管事高兴起来,复又换上一副谄媚笑脸点头哈腰:“好嘞!这就给您送进府来。”小二又被他呵斥着去推粮车。
乌婶看得目瞪口呆:一连一百多袋,这足足要吃多少年?
还是莺莺小声说:“八月十五时候萧大人要去探望那些遗属,正好给他们带过去。”
这样算来一家分一袋倒也能迅速分完,也就只用在家里堆放这几月罢了。
绿儿上前算钱付钱,那管事笑吟吟数钱,莺莺看着那小子捂着半边红肿的脸庞可怜,便叫乌婶从后厨拿了块做乳酪山的冰块给他。
小二还是第一次在夏天见到冰块,捂在手里一时震惊了,甚至拿舌尖舔了舔冰块。
莺莺便提醒他:“捂在伤处消痛快。”
小二将冰块捂在脸上,而后感激冲莺莺施礼:“谢谢夫人。”
“唉,作孽啊。”乌婶喟叹一声,递给他一块红豆甜饼。
乌婶还想与这个苦命孩子多聊两句,不过他很快就被管事不耐烦叫走了。等他们一走,乌婶便愤愤道:“以后再也不买这家的粮油了!”
好在萧家的库房够大,还有些厢房空着,正好储存那些粮食。
不过照看起来也麻烦些,要早晚通风防着雨季里发霉。
乌婶气得骂:“以后再也不去这家粮油店了。”
那天巷口有路过的街坊看见了,于是萧家夫人买了许多粮食的事情也传开了,有人便在背后风言风语:“真是大手大脚,连日子都不会过。”
说话的是唐红叶,与莺莺前后脚嫁进这条巷子的一位新媳妇。
她生□□与旁人攀比,嫁过来之后自然就盯上了与自己前后脚出嫁的另一位新媳妇。
可是比什么呢?苏莺莺长得比她好看,嫁妆比她丰厚,嫁进来后更是从不参与东家长西家短的嚼舌根,在邻居中落了个“贞静”的印象。再有便是她常在各种年节下送自己亲手做的点心为节礼给街坊们,叫街坊们都觉这小娘子又贤惠又能干。
说起来莺莺连她是谁都没什么大印象,可是人世间偏偏总是唐红叶这样的人:有限的精力不注重提升自己却都用来关注他人。遇上比自己弱的人要嘲笑人家两句,遇上比自己强的便要想法子挑刺找毛病,非要找出一星半点的缺点才好心理平衡。
要是莺莺也未惹过她,可在唐红叶看来你只要比她强便是惹到她了,非要处处将你视作假想敌用一万种方法与你作对才好。
此时有街坊替莺莺说话:“那天我在门口看见了,萧夫人一开始硬气不要,是那管事要打小二呢,下手太狠了萧夫人才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