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想进宫自然不能打着伸冤的名头,莺莺想了想,亲自收拾了一小盒花烛并花笺,又备了些玫瑰花露,请萧五公帮忙向宫里递了牌子,说是有些稀罕玩意儿想送给贺皇后。
很快便接到宫里信,说是允许进宫一见。
四品恭人的命妇品服莺莺还是第一次穿。
头顶六枝花钗的花钗冠,冠上两博鬓垂下细细碎碎的米珠,身上则穿着青罗绣翟衣,透亮的药玉坠子垂下裙踞,红霞帔翩然如飞。
莺莺穿戴一新后便与于氏一起出发,于氏到底还有几份体面也曾进过宫,便小声指点她宫里一些事情:“贺皇后性子温和,不大会刁难人,继位后也过过些苦日子,算是体恤人。人只要与她闲聊她没有刁难的道理……”
这话说了一半她便住了口,莺莺这回进宫哪里是普通的闲聊?只怕要争取皇后的同意,这谈何容易?后宫不得干政,皇后更是明哲保身,岂会阻挠官家的政事?
何况莺莺与她也只是第一次相见罢了,怎么能指望她会为了个只见一面的人就向官家求情呢?
莺莺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含笑道:“嫂子莫急,我自有打算。”又道:“嫂子不如再与我讲讲宸妃,听闻她与皇后不和,是也不是?”
都是一家人于氏自然不瞒着:“是,宸妃仗着二皇子得脸便在后妃中飞扬跋扈,连皇后都要让着她一射之地。”
“宫里可还有其他嫔妃?”
于氏想了想:“德妃育有三皇子,可平日里就像没这个人一样,淑妃呢没有子女,却与皇后走得极近。”
说话间已经到了皇宫门口,再往里于氏就送不了了,莺莺安抚她:“嫂子归家等我,叫马车夫留在这里便是。”
于氏心里七上八下,捉住莺莺的手:“莫要强求,你瞧着不对就踏实回来,总归一切都有我公爹出面。”这话说得掏心掏肺,丝毫没有将莺莺当作萧家媳妇,反而是将她当作自家妹子一样吩咐。
莺莺点点头:“多谢嫂子。”
她下了马车整了整衣襟,这才踏进了大门。
早有当差的小黄门在大门这里候着她,见到她之后也客气:“咱家是皇后娘娘宫里的钱如意,特来接恭人入宫。”
莺莺上前福了一礼,而从袖子里掏出个荷包递过去:“劳烦大人了。”
荷包里的银稞子在传递中产生了碰撞声,
钱如意掂量了下荷包,沉甸甸的,他笑得合不拢嘴:“什么大人,您抬举我了,吩咐我为小意子便是。”
莺莺可不敢,只笑道:“钱大人。”
她谨言慎行,惹得钱如意生了几分好感,一路上便提点了她几句:“皇后娘娘孕中百无聊赖,听说花满蹊的老板娘居然是四品恭人,一时好奇就招了进来。”
莺莺点头:“我们店里新得了个稀罕玩意儿,想着进献给娘娘。只担心娘娘们见惯了奢华,我们那花烛素净没得污了娘娘们的眼。”
钱如意便道:“咱们娘娘好说话,日常修身极正,平日里不喜那些珍宝首饰,最朴素不过。”
修身正吗?修身正的话岂会养出太子那样的儿子和纵容出见钱眼开的钱如意?只怕要么是沽名钓誉,要么是过于懦弱难以挟持住儿子下人。
莺莺在心里暗暗揣摩着这位皇后的为人。
两人走了很长一段甬道又过了一道宫门,这便是到大内了,左右皆是亭台楼阁,白玉大砖铺地,气象中自有天家威严。
不过倒不是过于奢华,本朝官家们都以百姓为重,不大修缮宫闱,甚至有时因着不忍占用百姓房舍而放弃了扩充宫闱。
很快便到了皇后宫里。
莺莺走进宫门又觉比外面更朴素些,有些地方的朱漆褪了都未及时修缮,不过宫里上下整齐洁净,宫人们往来悄无声息。
这便是天家气象了,莺莺在心里感慨了一句,跟着钱如意走到兀廊中。
兀廊也有宫娥们侍奉,檐下挂着一溜的黄鹂、百灵,想必是皇后养来解闷的。钱如意与个宫娥说了声,宫娥又进殿中请示,这才将莺莺迎了进去:“四品恭人苏莺莺到。”
本朝女子地位不低,再加上常有太后临朝摄政使得世人不敢小觑女子,是以说起这些内外命妇并不以“萧照氏”,而是直呼其名。
莺莺进了殿中,就见一群宫娥簇拥着一位身着凤凰展翅红罗缎裙、头戴九凤含珠金镶东珠头冠的妇人坐在其中,正是贺皇后。
莺莺忙照着于氏教过的法子行了觐见礼,又毕恭毕敬道:“臣妇乃忠武将军萧照内眷,因著名下嫁妆铺子新得了一种花烛,特来孝敬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