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娘买来蜡烛,命人将蜡烛加热融化再注入精巧模具。
常乐长帝姬瞧着好笑:“你可是要做蜡烛玩?”
这模具全是雕刻成各色花卉,有玫瑰,有牡丹,有蔷薇。
蝶娘摇摇头,将蜡液混合着鲜花花瓣倒入,原本芳香盈润的花瓣就此凝固在蜡烛间等成型后便是一朵花烛。
常乐凑过去称赞:“闻上去沁人心脾。可这做起来不算难,怎么卖出去呢?”
蝶娘笑:“中等人家的小娘子们忙于生计没有时间做,富户高门呢又因彰显身份不愿亲自手作。这才大有生意呢。”
花满蹊的主要主顾为中等人家的娘子和城里贵女。
中等人家像什么城里的富户、小官宦家的女眷们的确能学会做花烛,可她们要操持家务迎来送往自然没空做这些闲情逸致。
而城里世家都养着不少能人,可是却仍旧以用得起市面上的为荣,只有没落了的世家才会事事由家里仆从亲力亲为。城中贵女们相互结交自然是以用得起最时兴最奢华的物件为荣,难道有人会在花满蹊花烛风靡时声称:“我家的奴仆可以做出差不离的花烛”么?那是自己掉价。
“所以,你等着瞧吧,我店里的花烛定然会火爆汴京城的!”
可是还没等到蝶娘做出大批的花烛,她就先与常乐长帝姬吵了一架,两人不欢而散,再后来蝶娘便一走了之。
“她可真倔啊。”常乐长帝姬摩挲着花烛上面“花满蹊”几个字感慨不已,“我只想请她与她娘和好如初,她便铁青了脸请我离开。”
“有娘不好么?”常乐长帝姬转身问自己身后的嬷嬷,“天下谁人不眷恋自己娘亲?她只是一时糊涂生她娘的气,我岂能让她糊里糊涂就与她娘就此错过?”
不知是否是那花香太悠然,埋藏在她心里多年的心结终于说了出来。
嬷嬷觑着她的脸色,斟酌道:“俗语说仓廪实知荣辱,富贵乡中人穿金戴银,自然母女之情比平民之家浓厚些。”
“你在说我不懂民情?”长帝姬瞥了她一眼,不过没丝毫怪罪的意思。
嬷嬷看来也不怕她:“寻常乡下遇上灾年卖儿卖女是常事,那些卖骨肉的也是人家的娘啊。”
“长帝姬与蝶娘交好,自然是希望她能享天伦之乐。可惜蝶娘矢口不提自己父母,想来是不大亲近。”
长帝姬叹了口气:“是我不对,当初比照着我来想叫她母女团聚,可惜违了她的意思……”
大丽花的花瓣是小小卷翘起来筒子一样,能有多少花瓣啊?一圈二十个,一共数了五圈绽放的,三圈准备绽放的,这样共上百个小卷簇成的花,当然是华丽又热烈。
长帝姬怀里抱着一簇大丽花,兴高采烈去寻蝶娘:“蝶娘,猜我带来了什么!”
可蝶娘脸色铁青嘴唇颤抖,看见她冷冷道:“就是你将我的身世告诉人的?”
长帝姬笑容僵在了脸上,嗫喏道:“是我不错,可……”
“要你假好心?”蝶娘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冰冷,“怎的是嫌我出身低微配不上高高在上的长帝姬?”
“我从未这么想过!”长帝姬惊慌失措,她忙不迭保证,又向蝶娘解释,“蝶娘,你现在不愿只是一时气头上,你不知道有娘在身边那有多好!”
她把大丽花放在一边,笨拙比划想告诉蝶娘有母亲该有多好:“母亲夏天给你打扇、秋天给你缝衣,春天陪你踏青……”
可就像触到马蜂窝一样,蝶娘猛地怒了,她向前一步,将大丽花推到地上:“我不想听!你滚!滚!”
大丽花舒展的花瓣落在了地上,繁复的花序上沾染上了灰尘,原本柔软的花瓣也被冰硬的地板撞得七零八落。
长帝姬也是有脾气的刚硬女子,终于被带出了火气,她怒道:“这大丽花是我从宫闱里带出来的!特意带给你的!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大吵起来,自此分道扬镳。
“长帝姬,探听回来这花满蹊的老板是一位十七岁的小娘子,姓苏,娘家是汴京城里一户苏姓小官人家。爹娘皆去世了。”
“汴京城?”长帝姬沉吟起来,“难不成蝶娘当初躲到了汴京城?”
蝶娘失踪时早有准备,留下书信忽然就走了,长帝姬自己就在汴京城寻了好多遍,可熟悉她的人在汴京城再也找不到她,一致推断她去了外地。
那么她的女儿不应当是汴京城人士,还是什么小官宦人家,那就更滑稽了:蝶娘一向蔑视权贵,岂会嫁进官宦人家?
可这年纪倒能对得上,再加上花烛……长帝姬可从未听说过还有谁还会制作花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