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毓庆宫就不得不请太医。
太子这次受寒严重,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人开始发烧,整张脸烧的红的发亮,还有痢疾的趋势。值夜的两个太医惊吓之下,赶紧跑去畅春园汇报给康熙,康熙连夜赶来,将刘声芳和叶桂从被窝里挖出来,最是知道痢疾的危险,命令太医下了猛药给止住了病情发展,再要太子好生养着。
太医对外说,太子得病可能洗冷水澡洗的,好生养着一段时间就好了。一个毓庆宫的人都跟着伤心难过,尤其李佳侧福晋等人。太子妃便是知道,这不光是受凉,更是因为出去胡混一天身体发虚才导致的寒气入体!只微微笑着听着他们围着太子的哭声,脸上端着得体的关心。
第一天是休沐日,宫里的皇太后和皇子公主们得知太子病了,都来看望。
住在外头的皇子们却还是不知道的。
昨天几个弟弟来找他,他恰好不在家里。今天几个弟弟又来找他,吞吞吐吐的语无伦次。四爷不耐烦,挥手要他们都去办差。
磨磨蹭蹭的,胤裪先走了,胤俄也走了,胤禟走了又回来,拉着他到如意斋院子里池塘边,黑胖脸一脸谄媚的笑儿,拉着他的胳膊就是不松手:“四哥,四哥,弟弟是想和你说,弟弟都明白,都知道。弟弟安心办差,过去的事情您都别记在心上。”
四爷挑着一边俊秀的眉毛:“过去的事情是什么?九弟说说?”
胤禟立即变脸,讨饶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四哥,弟弟记得还有一个作坊改建的事情没办,弟弟立即去办了。”撒腿就跑了。
四爷看着他的身影,不禁摇头失笑。
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太阳如火高挂蓝天。四爷送走了牛皮糖的九弟和十弟十一弟十一弟,回来屋子继续和兄弟们幕僚们商议事情。
邬思道叹道:“九爷和十爷的变化,是好事。这些日子前来和四爷搭讪的大臣们的热情,也是好事。可是,这次有关皇上的谣言,‘狼来了’是一方面。太子到底是太子。一出手就拉拢这么多人。吏部尚书萧永藻等人,如今都光明正大地投靠八爷了。”
胤祚动动嘴巴,没有说话。
这是非常有效的造势手段,甚至称得上光明正大的威胁手段,但这要他很是愤怒!
“都不顾着汗阿玛!还记得是汗阿玛的臣子吗?!”突然胤祥暴怒地嘶吼一声,其他人听着心头剧震,凄迷的目光看着他脸上真实的情绪,越发伤感。
胤祚轻叹一声,待要说话,门口响起来脚步声,大琴领着一身家常便服的隆科多进来,隆科多行礼过后,一起身,脸上那是感慨万千无法用语言描述。
“你们万万想不到,我阿玛今天和我说了什么?他突然说,他明面上还是要支持八爷,不能掉头。我问他原因他也不说。还嘱咐我,好生跟着四爷,千万约束自己言行,不要惹得四爷生气。”
胤祥一皱眉:“发生了什么?”
“我哪里知道?我阿玛这人,古古怪怪的。自从皇上因为张明德给皇上算命的事情,亲口说‘八爷有民意’,他就变了。别人都更热乎地靠近八爷了,他反而缩了,这不奇怪吗?这几年好像真的在养老了,每天在家里含饴弄孙。这次,可能也是吓到了,觉得关键时刻,不管发生什么四爷最靠得住。你们说说,哪有这样的现实的人?”
众人:“……”
性音大师抬手打一个佛语:“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作为人子,莫要说这样的话。”
“嘿!你这和尚就是慈悲。”隆科多一脸的不在意。小厮上茶,他端起茶杯用一口茶,嫌弃道:“不是我背后说亲生父亲,我在他面前直接说。刚我就在他面前说,他不光不生气,还催着我来四爷这里。”
众人:“……”
这就是佟国维的底气了。皇上的亲舅舅,皇贵妃的兄长,四爷的长辈,老臣,功臣。
四爷迎着胤祚胤祥邬思道等人同情的眼神,哭笑不得。就连隆科多都同情四爷,吐糟道:“四爷,您别搭理我阿玛。他估计也是折腾什么‘几方下注’那。虽然我很高兴他终于认识到四爷最靠得住,可他的做法真要人看不惯。”
四爷摇摇头,佟国维能坚持到现在,还备受康熙信重,靠的不光是血缘身份,更是他的聪明:康熙听了张明德给老八算命,没有发作胤禩,反而说胤禩有民意,他就反应过来了,康熙对胤禩的态度很模糊,早就开始打算着退步抽身了。如今,只是他找到机会了,要开始行动了。
胤祚模糊明白佟国维那个老狐狸的算盘,待要说话,小厮大琴进来禀告:“四爷,阿灵阿大人来了,在前头书房。”
四爷只一笑:“难得。”一起身,回头看着众人道:“这可真是稀客。”
天气越发热起来,跟随行走的王之鼎已经出来一头细汗,便吩咐随身的两个小厮:“急得什么?走慢点儿。”
池塘边垂柳荫荫,条条碧绿丝绦悠然垂地,仿佛妙龄女子舒展开曼妙长发,临水梳理。池边亦多假山,以太湖石堆叠精巧,深得“瘦、透、漏”之神韵,假山上薜荔藤萝,杜若白芷,点缀得宜,恍若一幅精妙画卷。
彼时正是入夏十分,细蝉在柳枝间声声烦躁,一声长过一声。四爷兴致起来,欣赏景色,赏心悦目,心情也更好。
王之鼎道:“爷,阿灵阿大人啊。”
阿灵阿如今是大忙人,康熙越发重用他了。身兼三个重要职务,还都是实差,那是真忙。如今主动登门了,自家爷却这样慢悠悠的,不知道拉拢人。真是急死他了。
“爷知道来的是阿灵阿。”四爷声音里带着轻松的笑意,眼睛里看到一只彩色蝴蝶绕着玫瑰花飞舞,煞是可爱,那笑意不禁加大。
王之鼎一愣。
他凝视了那只蝴蝶好一会,又转头看向前方那个背影,腰杆笔直,好似无论任何事情都不会压倒,可瘦削的背影却隐隐含着惫懒闲适。
四爷漫步来到前头大书房佑安殿,正好迎上屋里焦躁踱步的阿灵阿的视线。阿灵阿行礼:“给四爷请安。”声音略嘶哑,脸上也是凝重。四爷扶起来他,笑道:“快坐。王之鼎,上茶。”
阿灵阿起身,等四爷坐下了,在四爷下首的一个椅子上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