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在后院陪着孩子们过节,回来后听说他们都醉了,本来也要休息。胤禩爬梯子过来。
四爷刚沐浴出来,拖着拖鞋,打着哈欠迷糊地问:“你有事?”
胤禩神神秘秘地要大海大浪都退下,自己拉着四哥爬进被窝,藏在被子里头碰头兴奋地八卦道:
“金常明、高斌,你知道的,他们的女儿都是弘历的后宫,和皇后齐名的慧贤贵妃呀,还有备受宠爱的金贵妃呀。对了,金贵妃还生了三个皇阿哥,你这一插手,不想要你的三个孙子了?”
呼吸的热气喷在脸上,四爷嫌弃地示意他脑袋离远一点儿,纡尊降贵的眼神打量他的激动:“小八还记得这些,难得难得。”
“臭毛病。”胤禩骂着,还是移开一点点脑袋,随即又开心起来。“不难得不难得。四哥,我看,金常明和高斌的想头,实属正常。谁不想着用一个女儿提前投资一个好女婿?高斌一直遗憾他妹妹嫁给你,要他在你面前输给年羹尧和嗷嘎,他一心培养女儿,要给弘晖做侍妾那。”
“胡说八道。我用人,和联姻有关系?”
“嘿,你说没有关系,我信。可嫁给了你的儿子,那就是泼天的富贵,谁不想要?弘历可是提起来高斌一家进了满洲镶黄旗。不光从包衣旗抬旗,还是镶黄旗哦。那宠的,简直和皇后一个待遇,穿明黄,在皇后活着的时候做皇贵妃哦。”
四爷目光微合,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所有的心思。
“高斌管着粘杆处,金常明是管家,弘历要拉拢他们,给予他们的女儿高位,很正常。”
“是啊是啊。”胤禩重重点头。眼里冒着绿光:“我知道,弘历也是利用慧贤贵妃打压皇后在后宫的势力。富察皇后,富察家……野心也是不小那。四哥,你说汗阿玛会给弘晖指婚富察家吗?”
“可能。”
“还会是那位富察皇后?”
“不会。既然是弘历的妻子,还会是弘历的妻子。把被子拉开。”
“啧啧!四哥你这个拧巴脾气。你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原因,这辈子自己选还是选了四嫂?”胤禩不乐意地拉开被子,脑袋露出来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紧跟着,又是一愣。
“这么说,你还是要将高斌和金常明家的两个女孩儿,留给弘历?”
“为什么不?”四爷困意上来,眼睛闭上就睁不开。“你记得这样清楚,能不给吗?”
“给给给!那弘晖那?”胤禩还是心疼弘晖的。“你看,一个是你的管家,一个是你粘杆处的管事,都是紧要的人,弘晖必须拉拢住了。”胤禩不由地贴近四哥的耳朵,小声警告道:“四哥,你有本事,你这辈子对弘晖弘暖一干孩子,还是和上辈子对弘时一样狠心!弘晖若不做继承人,你的其他儿子们谁也不服谁有的闹!”
四爷似乎是睡着了。
胤禩瞧着他逃避的态度,可欢乐了,身后要是有尾巴能翘上天。饶是没有尾巴,他也高兴的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折腾,被四爷在睡梦中踹了一脚,他才老实。苏培盛进来给熄灯关窗户,盖被子,疑惑地看着胤禩。胤禩抬头拍拍他的肩膀:“苏培盛呀,听说你本家人都因为你过上好日子了?”
苏培盛吓得白了脸,瞅着四爷睡沉的模样,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小小声道:“八爷,我本家人,我照顾一点儿,但反正不敢要他们打着我的名义祸害乡里的,我哪里敢呀?”眼睛忐忑地看着四爷的睡颜。
胤禩打个哈欠,嘟囔道:“你们都怕他。”
苏培盛在心里嘀咕,八爷您不怕四爷?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出去,在外间榻上躺着。
年羹尧这次回来北京,因为时间紧,四爷事情太多,他和四爷的谈话并不到位。
带着一肚子烦恼离开北京,刚到陕西上任,收到鄂尔泰的信件:“年部堂,你之前在四川对我的土地改革不闻不问,我可以接受。可你离开四川后,你的势力开始阻止我清查土地,这要我很是愤怒。我本来不想给你写信,直接上折子给皇上告你的状,但是李卫劝说我给你写信,说四爷信你。所以我给你写信。四爷点将,点我来四川,为的是做什么你心里最明白。你跟着四爷的时间久,最是知道四爷的抱负追求。我敬佩你是一条汉子,你今儿给我一句话,你到底什么态度?”
年羹尧看着信件,转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着北京的方向。
这才是四爷和他之间的最大矛盾!
四爷要改革四川。
四川是他打下来的势力。
他也是出身正经科举的官员,大清士绅之一。反对四爷改革的人之一!
用力地呼吸着陕西干燥尘土飞扬的空气,极力地顺畅肺腑间的郁闷。年羹尧的眼前又是离京前老父亲的谆谆教诲,妹妹愤怒指责的目光。父亲当年在湖广就试图推广税赋改革,只是没有四爷的彻底,如今对四爷大力改革全力支持。妹妹嫁了四爷,一心替四爷着想,指责他不是好哥哥。
年羹尧天生反骨,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他在别人都不看好四爷的时候,包括现在,还是最佩服四爷的能力骄傲,一心跟着四爷。可是四爷要改革他的势力范围!要动天下士绅的利益!
他的手攥着那封信,攥的青筋暴起。良久良久,终究是长长地吐出来那口气。
就好像他在山西为了四爷收住了大开杀戒的手。
此刻,他又为了四爷,自己改革自己的势力。
四爷信他!
只要四爷信他,他就做一切四爷想做的事!
年羹尧回来桌案,挽袖提笔蘸墨写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