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束。”巫郁年道。
六皇子一激灵,“老师。”
巫郁年看着太子:“去,杀了他。将国玺拿过来。在他的尸体上,盖上你准备好的诏书。”
话音一落,太子眼睛蓦的睁大,“呜!呜呜——!”
六皇子视线冷下来,在地上捡了一柄剑,提剑抬脚,走到太子面前,低头看着这个处处打压自己的皇兄。
片刻后,他微微一笑,嘴唇微动,说了一句什么,在太子骤然紧缩的视线里,猛地将剑刺进了他的胸膛!
他摸出沾了血的国玺,在自己准备的诏书之上,盖上了印记。
六皇子眼瞳深处透出几分灼热来,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压下。想起巫郁年教过的,一个合格的帝王不会让人猜出他的喜好。
六皇子定定的看着巫郁年:“老师。”
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眼中亮起的光,像个急于向长辈求得表扬的小孩子。
巫郁年顿了下,“嗯,去吧。”
他扶了扶眼镜,望着金銮殿上的龙椅,缓声道:“坐上去,那是你的位置了。”
六皇子捧着诏书和国玺,慢慢走上去,巫郁年神色有些恍然。
一转眼,万事变迁。
他好像又看见了十二年前的冬天,他占卜到大昭的希望在六皇子身上,几经辗转才找到了那个躺在雪地里的小男孩。
巫郁年那时候也不是很大,十六岁,明明自己还养不明白,还要养自卑敏感的六皇子。
他教导诗书礼仪,君子之道,帝王心术。以一个长辈的心态护着他,在这个孩子身上,寄托了几乎所有的希望。
六皇子转身,坐在金銮殿龙椅之上。
台阶之下,累累尸首,他的老师就站在大殿一侧,手执长剑,为他扫清了通往天下至高之位的路。
周遭士兵举着火把的火光,照在大昭最后一任国师身上,与那繁杂的玄色服饰一起,明亮晦暗交织成褪色的画。
六皇子孤身一人独坐龙椅之上,看不清巫郁年的表情,只能看见老师朝他的方向弯腰,低声道:“恭祝新皇!”
满殿士兵齐齐跪地,喝道:“恭祝新皇——!”
成王败寇。
没有人在意早已晕过去的老皇帝。
六皇子长舒一口气,眸光渐渐变得深沉,他慢慢攥紧了手里的国玺。
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天底下所有的人都会对他低头,包括他崇敬忌惮又恐惧老师。
六皇子沉默的想着巫郁年方才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的模样,轻轻吐出一口气,压下那莫名的情绪。
他握着大昭至高无上的权柄,是大昭的新皇。
——
大昭一夜之间变了天。
第二天上朝时,有早早就站好队的官员,原以为见到太子站在高台上,却不想见到了六皇子,差点吓得当场腿软。
六皇子的确被巫郁年教的很好,并没有急着处理这些太子党,而是慢慢熟悉朝堂的一切,极快的让自己扎根下来。
老皇帝被迫退位,但是过了没两天,就正式升天。六皇子登基,为大昭新帝。
接下来的事情,巫郁年没有再插手。自那次给六皇子当了剑之后,他身体就撑到了极点,急速衰败下来,咳血不止。
巫郁年没能再瞒下去,忍春的药对他没用。
夏日已至,六月将尽。
守墓人无墓可守。
他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