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苏嘉明正在浴室里?
不,这太荒谬了。
下一刻,ai的声音验证了她的猜测:“主人正在沐浴,请您在门外稍等。”
她端着一碗面,孤零零地站在浴室门外。隔着一道半透光的薄薄障子门,听着门内传出隐约水声。
这个场景委实有些怪异。
之前煮面时,她心中便存了一个猜测:苏嘉明是在故意羞辱她,把她当下人使唤。此时此刻,这个猜测似乎变得更可信了。
想来的确不无可能。被软禁的那一年里,她身边只有一个照顾饮食起居的老婆婆,缺少可以随意使唤的下人。她又娇生惯养,很多事情懒得自己做,就使唤苏嘉明,比如让他帮她倒倒水、捡捡东西。都是些日常小事,她不曾在意,那时他也十分乖巧,从未表示不满。
如今想来,或许他暗暗怀恨在心。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轮到她端着食物等候他。
正当她思绪涣漫之际,水声停止了,门内影影绰绰。
隔扇门动了动,向一侧拉开,温热的湿气扑面而来,白雾蒙蒙,伴随着一缕极淡的皂香。
苏嘉明裹着浴袍从水雾中出来,径自走入旁边的房间,对她视而不见。
“你……”
她咽下未出口的话,立在原地。房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似在更衣。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她听见他淡淡的声音:“进来。”
她端着托盘,缓缓走进去。
室内陈设雅洁。榻榻米是新换的,很松软,散发出干燥的蔺草清香。一张矮几茶桌,两只蒲团。正对障子门的是一扇移开的纸窗,有光照进来。
苏嘉明站在窗前,逆着光。他换好了衣服,但头发还是湿的。身在如水的光线里,整个人身上笼罩着烟雨似的湿气。大概正是由于这份水气,他看上去稍稍柔和了些,不再那么冷峻。
一直端着餐盘,她的手腕有些酸,微颤了一下。还好及时稳住,面汤没有洒出来。
“这是你要的面。”她冷静道。
他沉默。
她便把托盘放在案上,他也没有反对。
就在她收回手的那一刻,他忽然开口,声音很淡:“你先吃。”
她一怔:“为什么?”
没有回答。
总不会是怕她下毒吧。她心中嘀咕着,执起筷子。
放置的时间太长,原本热腾腾的面条只剩温热,泡软之后胀得黏糊糊的,看起来就影响食欲。
她用筷子挑起来,硬着头皮吃了两口。不得不承认,味道真的不行。大概这就是他让她先吃的原因?谁都不会想吃这样的东西。
放下筷子,她用餐巾擦了擦嘴,然后问:“可以了吗?”
他依然不言不语,衣着冷洁,气质矜贵,情绪看不分明。
忽然,他直接走了过来。她有点紧张,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与之拉开距离。
行至案前,他跪坐在蒲团上,没有抬眼,直接拿起另一双筷子。
等等,难道他这么想不开,真的要吃这碗糟糕的面条?
她忍不住声明:“这面放久了,不好吃可别怪我。”
他恍若不闻,睫羽半垂,长睫上还带着濡湿的水汽。修长的手指拿起筷子。
她觉得他吃了一定不会满意,故而抢先问:“我已经完成了你的要求,你能否放过程安?”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静静道:“食不言。”
她无奈,只能暂时忍耐,等他吃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