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他们一起在船舱里煮了一条鱼,她做主厨,他打下手,这时候才他知道原来她的厨艺也很好,熬出来的鱼羹那样鲜纯,他怎么喝都喝不够。
月上中天后,万籁俱寂,她请他进船舱来睡,他朝舱里的她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说:等你生完孩子。
他看到她的眼睛在黑夜里闪了一下,他知道,是泪光。
后来,他们便来到了长安,开店铺,生孩子,大体来说,一切都平安顺利。
唯一的变故便是关于洛阳。
她的身份没能藏住,被迫回了洛阳一趟。
她一共在洛阳待了六十三天,他数着的,每一天都抱着笑笑在盼望。六十三天以后,她回来了,和他预想里的不一样,回家后的她神色黯淡,精神恍惚,头一天夜里便做了噩梦。
他从隔壁跑过来,安抚她,又安抚被吵哭的笑笑。
她听到笑笑的哭声,明显更惊恐,他抱着笑笑离开,再回来时,她对他说,她杀了笑笑的生父。
他知道那人是谁,也知道了洛阳城里发生的一切,告诉她说:他该死,你没错。
那一天起,他又开始心痛,恨那个名叫赵霁的男人,恨命运对她太残酷。他很想搬进来跟她一起睡,陪伴她度过那些梦魇,可是白天时,她有说有笑,一点受惊的模样也没有,他便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了。
这两天,隔壁的罗大姐又开始来找他攀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还是当着心月的面,半点顾忌都没有。
他心里很不痛快,碍于心月在,没说什么,摆着脸没搭理。
今天罗大姐又来了,热情似火的,硬要送烧饼来,他本来是不想接的,看一眼心月后,心头忽然一动。
决定在一起时,他们约定过等生完孩子就同房,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这件事情一直耽搁到现在。
要是没有噩梦一事,他是可以再等下去的,可现在的问题是,心月根本没办法摆脱梦魇的纠缠。
他想陪伴她,不想再等了。
几乎是一念后,他接了烧饼,拿给心月。
然后,罗大姐翻着白眼走了,心月放下烧饼,脸上明显也有不愉快的神色。
他心里不安,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她恹恹地说随便做些,他忙报了一样她最喜欢的菜名。
做晚饭的时候,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这方法究竟能不能管用,最后因为除此以外无计可施,便还是在饭桌上提了罗大姐的事。
她果然生气了。
他心里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受,像是兴奋,又像是惶恐,承诺着以后再不会收罗大姐的烧饼,又在她的揶揄下,乖乖地吃了三大碗饭。
他心想,这件事应该是能成了,可是晚饭以后,她仍然没有提圆房的事情,似乎并没有把罗大姐觊觎他的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没办法,便跑去厨房里劈柴,声音是故意弄出来的,为了提醒她。
终于,折腾大半夜后,她来了。
冬夜寂静,淡淡月光透过床幔流泻进来,给床上人的脸庞镀上一层银霜,秦岳忘了究竟是自己先抱住心月的,还是心月先靠过来的,他回神时,自己已快烧成一块炭火。
他是木头吗?
他当然不是,这一天,这一夜,这一刻,他不知等多久,盼多久了。
被褥拱起,两人翻了一下,一个高大生涩,一个娇小熟稔,起初还占一点优势,教着,帮着,后来逐渐被男人的蛮力压制。
床板咯吱咯吱,竟是响了半宿,中途,笑笑哭闹了一次,秦岳单手抱过来,一边哄,一边又安抚着底下的心月,弄得心月羞赧欲死,差点咬破嘴唇。
※
次日,天色熹微,罗大姐打开自己的烧饼铺,扭头看时,隔壁的酒铺没开门。
冬日里天亮得晚,酒铺跟烧饼铺不一样,不需要赶早,罗大姐收回目光,开始专心烧火和面。
第一锅烧饼卖完后,天光大亮,长安大街被熙熙攘攘的人潮声唤醒,罗大姐扭头,隔壁还是没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