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走的出来?
秋东见状直摇头,这人哪,就是这般奇怪,看似最豁达不羁的,反倒是心思藏的最深,心底窟窿最大的。
若不是今日这出叫夏成墨泄露了情绪,谁能知道他被这份痛苦折磨了十几年?
夏成墨浑浑噩噩进了陵园,双眼红肿,一言不发,站在秋东身边,秋东无声拍拍他肩膀。
在庄严厚重的丧乐中,秋东亲眼看着棺木缓缓落入墓坑,平地上渐渐堆起结实的小山包。
秋东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下跪,恭恭敬敬上三炷香,嗑三个头。
在心里道:“夏姑娘,回家了,若有缘,你们也许已经在下头相遇了。”
香雾徐徐飘起,轻薄又明快,好似于无声处回应秋东的话。
秋东起身后,夏成墨终于控制不住情绪,跪在小姑姑的坟前痛哭出声,众人都知道他和逝者亲厚,这些年没少出钱出力四处打探消息,因而反倒是没人劝他一些“逝者已矣,要向前看”的话。
只有秋东,手搭在夏成墨哭的发抖的肩膀:
“送她最后一程,往后走你的道儿,过你的日子去吧!”
然后看向一身重孝跪在墓前烧纸的蓝将军,看来这位心里也有了决断,以发妻之礼守孝就是他的态度。
“走吧,外祖父和外祖母在等你。”
两位老人家亲自替女儿选了这处坟墓,亲自盯着人挖了墓坑,唯独下葬的时候没来送她一程,用两位老人的话说:
“子女先父母一步离开是为不孝,在下头是要遭罪的,今日便不大张旗鼓的去送了,免得她罪上加罪。总归
已经回来,日后有的是机会去瞧她。”
身后众人都被管家请去旁的地方招待了,现场只剩秋东和蓝将军,蓝将军对着夏明笑的墓深深躬身行礼,谁也不知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起身后,高大的身影站在秋东边儿上,没忍住摸摸他发顶。
“走吧。”
这是他的孩子,是初初见面便觉心里欢喜的孩子,为了这个孩子,不管夏家提出任何离谱要求,他都能咬牙答应。
然而,夏老爷和夫人对他的态度堪称和蔼,双方见面,完全没有来之前幕僚预测的那般大发雷霆,也没有父兄信中估计的那般面沉如水。
夏老爷子穿一身深蓝色居家衣裳,脚下踩着柔软的千层底儿,在池塘边的柳树下摆了一盘棋,很随意的指了对面位置:
“坐。”
面对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就算对方不是他儿子的外祖父,蓝将军也得毕恭毕敬才行。
秋东在边儿上给两人斟茶,老太太在廊下打理花草,他将迁坟一路上发生的事跟两人细细说了一遍。
老太太亲手端一盘枣泥山药糕过来,慈爱的摸摸他头顶:
“快尝尝,外祖母新改的方子。”
秋东笑的特别甜:
“肯定是甜口的对吧?”
“那当然!”
老爷子闻言重重的落下一子,冷哼一声,猛然抬头看向对面高大的蓝将军:
“老夫且问你,粢饭团你是喜欢甜口还是咸口?”
蓝将军都被问懵了,磕磕巴巴道:
“咸,咸口吧?”
为什么理所当然的一件小事,在老爷子锐利的目光注视下,他会忽然变得如此不自信啊?好像他说个其他答案出来,就会发生什么很可怕的事一样?
老爷子又冷哼一声,这回落子的力道轻了许多。
秋东和外祖母对视一眼,眼里划过笑意。
蓝将军简直被现场的气氛搞得莫名其妙,他不是个行事拖泥带水之人,况且围棋这东西,他是真只懂皮毛,跟老爷子下棋他心里发慌。
当下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