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随孤过来。”他朝书案走去。
书案上的公文码得整整齐齐,摆在最上头的是分出来的急件,他须得处理完,才能安心歇息。
班馥从前就常干研墨的活儿,这原也不是什么难事,做起来自然驾轻就熟。
甚至在元君白放下笔,想要更换朱笔批注之时,非常有眼力见儿地先他一步,将朱笔递上。
很神奇的一个姑娘,天然带着一股憨傻劲儿,但又心细如发,能非常快速的感知到他人情绪,从而做出应对。
元君白多看了她一眼,接过朱笔。
书案是矮脚书案,两人皆是跪坐着。
班馥起先将腰挺得笔直,熬了一会儿,就觉得累得不行,反观元君白,姿态优雅从容,神情专注,举手投足都是良好家风养出来的君子仪态。
借着暖光看他,班馥愈发觉得殿下生得好看。
为了不让自己的腰,因为劳累而弯塌,她努力寻找着让自己新奇的事情。
首要的研究对象,自然就是眼前之人了。
她渐渐发现,遇到棘手的事,他的神色虽然沉静,但拇指指腹会下意识的摩挲食指边缘。
班馥观察了一会儿,觉得这个习惯很是有趣。
目光挪开,她被书案上巴掌大的星轮吸引住了注意力。星轮由精铁打造,三个铁圈交错轮转,镂空的中央是星宿分布图。
那个星宿的布局看起来霎是眼熟。
这是……陈国的东西?
她盯着看太久了,连元君白要换笔都不曾发现,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微微一顿,问:“你可是识得这个东西?”
班馥回神,抬眸一笑,嘴角甜甜的酒窝露出来:“好像曾经见过,可是陈国之物?”
陈国星宿图不是什么大秘密,以离国太子之能,必然能查探到。她方才失神太久,这会儿自然没必要说谎,否则更显心虚。
“确是陈国之物。”元君白搁下笔,“你是鄞国人,怎会识得陈国之物?”
班馥想了想,小心地措辞:“回殿下,臣女自幼没了双亲,小时候曾跟着难民流浪过一段时日,别说陈国了,离国也是来过的。说来也不怕殿下笑话,那时食不果腹,曾偷过陈国一位大人的荷包,荷包夹层里便绣了这副星宿图。”
元君白点了点头:“你在陈国待了多久?”
“两年多。”班馥面不改色地撒谎,“也不算太久,后来我被这位大人抓到,要我赔钱,我没钱,因有几分姿色,便被他发卖了出去,以身抵债,辗转到了鄞国。本要送到鄞国丞相府中做妾,幸逢离国朝拜会,我又被人相中,送到了这里。”
这些敬献到离国的美人,大多不是什么真正的公主郡主,不过是被安了个名头,抬高身价,以期用美貌获取君心罢了。
像安诗雨那样放着好好郡主不做,偏要捧着一颗痴心来凑热闹的,实在是少见。
这些道理,大家心照不宣。
元君白还没见过,一上来,就如此坦然将自个儿身世剖个一清二楚的。他温声道:“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不委屈,”班馥摇头,下意识甜言蜜语地哄人,“殿下供我吃饱穿暖,还不用干伺候人的体力活,神仙一样的日子。不对,神仙也没我快活,毕竟不能时时见到殿下这样的美人!”
“美人?”元君白嘴角微弯,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
……完蛋。
她这一高兴就没把门的马屁精属性。
这下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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