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然抬眸缓缓道:“两国交战便都是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这法子虽是不光彩,却不得不说极为有用,我虽不认同,但若需得这般做只怕不会比他仁慈多少。”
裴战却极为不认同,冷声说:“那也不能对手无寸铁的妇孺下手吧,两军对垒最苦的便是那些个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我们为将者不就是为了护着弱者,守着太平吗,让百姓能不再胆战心惊的走在大街上,以护万家安乐为己任,不死亦不休,这是我爹同我说的,若需得将无辜之人牵连进来,那这将军同那些滥杀无辜的小人有何区别?”
“这点伤我不如你,”祁然垂了垂眸道:“是我激进了,抱歉。”
“啊,”这会儿轮到裴战懵了,他同祁然一块儿长大,记忆这种心性极高,极少同旁人低头,突如其来的让他有些讶异,趁热打铁的说:“你若真抱歉,不如唤我一句师兄听听。”
祁然冷冷看了他一眼,移开视线望着祁煦问:“所以这郭敬义是个狠角儿,为达目的所用法子见不得光也可。”
“正是,他为人理智刻板,也不懂得同人周旋,对人对己都极为严肃,还未任平北大营将军一职之前,在禁军当值时就同不少人结怨,故而郭家才这般尽心尽力辅佐瑞王,不仅是看在血缘关系,更是因为郭家树大招风,毕竟若是瑞王继不了位,待新主登基郭敬义和郭家必定没有这般风光。”
“那就有意思了,”祁然端起茶杯唇角勾起抹笑,“畄平发生这般大事,他不可能没察觉,就算曹平他们手段高明,可如今这事闹了出来他却依旧没点动静,这里头的水想必比我们瞧见的深。”
裴战稍稍一想,也明白了其中关系,面目严峻沉吟,“郭敬义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卖什么药我不清楚,不过定不是什么治病良药,皇上怕是也另有用意,这才允你带着兵去。”
“若真如你说的这般,那齐修此去畄平岂不是万分危险?”祁煦皱着眉有些担忧。
“不至于,”祁然放下杯子道:“我虽不知郭敬义是为了什么,但他守着洪门关多年,也不像生了反心,那定不会对临安去的官员动手,至于曹平他们这群人,只要露出一点马脚,季思便能顺藤摸瓜查出来……”
“那季思有你说的这般能耐吗?你这话里话外的颇为熟悉啊,”裴战眯着眼睛有些讶异的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祁然神情未变,语气淡淡地开口,“嗯,瞒着你,你奈我何?”
“我去!”裴战顿时不乐意了,指着人冲祁煦告状,“子瞻哥,你看看他!这不是欺负人吗。”
“欺负的还少吗?”祁然挑眉,冷冷的脸上难得多了几分坏气的笑,一点都瞧不出在外那副淡然漠视的模样。
“没大没小,我是你师兄,目无尊卑,你信不信我爹半夜给你托梦,逐你出师门啊!”
“嗯,连我都打不过的师兄。”
这番对话隔三差五就得来一次,祁煦早已见怪不怪,被俩人拌嘴逗的笑眯了眼睛,如同小时候哄人一般,从桌上拿了个橘子掰成两半,分别递到了两人手中,温声笑道:“好了,莫要吵了,吃个橘子润润嗓。”
祁然心情复杂的盯着手中橘子,叹了口气,“兄长,我如今廿十有四了。”
“那又如何,为兄眼中你俩都是我弟弟。”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只能埋着头将橘子吃了,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裴战便拍了拍手起身,“校场的事还没交托完,我便不留了走了啊。”
他特意来这一趟本就是为了商讨此事,看看其中有何端倪,如今得到了结论便也没多待,等人离开祁然便也寻了个由头回房换了常服,临出门时又遇到了祁煦,匆匆的脚步顿了顿,乖巧的打了招呼,“兄长今日怎有心情赏月?”
“赏月是假,等人是真,”祁煦心情沉闷的幽幽道:“这大晚上的,你要去何处,季府吗?”
自打祁煦知晓他同季思的事后,祁然也不在遮遮掩掩,这会儿闻言并未一言不发而是点了点头,“我放心不下,去问问他去畄平一事前因后果。”
祁煦仰头望月,深深叹了口气,“你到直接,如今连骗我一骗都嫌麻烦了吗?”
“兄长若觉得那样说你能接受,也不是不可,”祁然抿了抿唇沉思,一本正经开始胡说八道,“临时想起还有公务未做,需得回衙门一趟。”
“……”祁煦一股气悬在心头不上不下,只能摆了摆手,“去吧去吧,别打扰我赏月了。”
祁然唇角扬起个浅浅的笑,二话不说便出了府,到季府时也是万分小心,趁夜色昏暗翻墙而入,谁能想得到大名鼎鼎的大理寺少卿也干起了这梁上君子的勾当,祁然有些郁闷。
屋中点着烛火,祁然推门进去就恰好同赤着身从屏风后出来的季思对上了眼,这人许是才刚沐浴一番,身上还在滴着水,湿漉漉的头发贴着后背,正弯着腰穿衣,挺翘的身躯正对着祁然,一身白瓷般的皮肉,在橘黄色的烛火下泛着淡淡的光泽,那些水珠从他身上滑落,留下一道道暧昧的水痕,听见动静也是慌里慌张的回头,上半身扭转过来,隐约还能瞧见一抹艳色,十足的暧昧。
两人都愣在了原地,还是季思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未着寸缕,连忙缩回了屏风后,有些紧张道:“我我……我拿衣衫呢……”
祁然也是也是第一时间将门合上,偏过头红了耳尖,轻声咳嗽了几声掩饰心中窘迫。
虽说两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个透彻,可房中烛火通明,这春光乍泄依旧让人有些心猿意乱,随后屏风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祁然叹了口气,将那些个不大正经的心思压了回去,走到桌前倒了杯凉茶去火,沉沉吐出口浊气,有些蠢蠢欲动的地方这才缓缓平息下去。
这时季思披着松垮垮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脸上还有一丝红晕,笑呵呵的坐在祁然旁边问:“你怎突然来了?”
他虽着了衣衫,可头发依旧湿漉漉的散在脑后,发梢滴着水一点点打湿了薄薄的布料,印出了底下那副满室春色,祁然稍稍垂眸便能瞧见衣衫下那抹艳丽的红,似朱砂亦似红梅,比刚刚更多了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诱惑,甚至连空气中都带着一股甜腻的香气。
眼前所闻所想所见,让祁然本平息下去的欲念又开始蠢蠢欲动,他眼神暗了暗,盯着季思的面容蕴含着一股火,一种狠绝。
两人面对面坐着,祁然的变幻季思依然看在眼中,他极其喜欢看祁然因为自己而染上复杂的目光,那是只有自己才能让面前这个淡然漠视的人产生那一种波动的,因为自己,仅有自己。
季思勾唇笑了笑,凑过去环住祁然脖子,眯眼分开直直得挨坐上去,祁然连连扶住人肩膀,生怕他掉下去,季思一低头,湿漉漉的发梢打湿了将人缠绕在一块儿的衣衫,却也遮住了桌上的烛火,像是将二人罩在了这块有些幽暗的小天地中。
许是刚刚沐浴完的缘故,浑身湿漉漉源源不断的传来有些炽热的体温,连掌下的地方都烫的手有些发热。
“子珩哥哥,”季思凑在人耳边甜甜的唤,“你是不是故意挑着我沐浴的时候来的,啧,心思深沉啊。”
祁然也不辩解,只是微微抬首目光柔和的望着眼前人,感觉到这人开始不听话的捣乱,没好气的隔着薄衫打了人一巴掌,哑着声道:“别胡闹,每次都这样,好生坐着莫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