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孝真会说笑,”季思笑嘻嘻扬了扬手里的酒坛,“我也不是空手而来,这不给你带了酒吗。”
说罢,十分乖巧的挪到边上,等人开了门才屁颠屁颠的跟着走了进去。
他将酒坛放在桌上,又从怀中掏出几包零嘴一一打开,自顾自将倒扣的茶碗翻了起来,拔掉塞子斟了酒,端起其中一碗放在鼻尖嗅了嗅,仰头饮了口,笑了笑,“这酒不错,快尝尝。”
杜衡淡淡看了人一眼,也端起酒碗,却不像季思那般一口饮尽,只是抿了抿便放下,温声问:“你何时去畄平?”
“过两日吧,”季思捻了课花生米扔进嘴中嚼着,“主要是裴齐修那处费些功夫,我倒还好,带着祝郢舟便可上路。”
“所以,你是闲的没事来同我闲聊的?”
“那倒不是,”季思拍了拍手上的盐粒,压低了声音道:“你听说户部衙门昨夜走水了吗?”
“户部衙门走水了?”杜衡有些震惊,“并未听说,可是出了什么事?”
“倒是无事,”季思又斟了酒,酒液落在碗中的声响十分清脆,他不慌不忙的继续,“就是堆放账目的房梁年久失修,撑不住力塌了,屋檐下悬挂的灯笼掉了下来,点燃了纸张这才走了水,不过很快便被控制了下来。”
“哦。”杜衡没有多大性质的应了声。
季思愣了愣,追问,“你就一句哦?就没了?你都不问问吗?”
杜衡勾了勾唇,掀起眼帘看着人,薄唇亲启,吐出两字,“不问。”
于是轮到季思一口气悬着不上不下的,就这么卡在嗓子眼,他仰头又饮了杯酒,斜眼瞪过去,眼中对杜衡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感到不耻。
这模样逗乐了杜衡,他有时候觉得这户部侍郎远没有看起来那般年岁,倒像个半大为及冠的孩子,尤其放你同他熟稔后,那些个行为举动颇为由着性子来,幼稚的很。
见人皱着眉沉思,杜衡也心中有数,搁下茶碗,十分配合的问:“所以这火可是有什么蹊跷?”
季思也知晓轻重缓急,闻言,掏出一个薄薄的油纸包缓缓打开,里头试着白色粉末,杜衡打量了会儿,极其不解的抬头望着人。
“这东西是从那走水房梁上弄下来,”季思道:“按理来说户部衙门年久失修,那墙壁上的石灰颜色应更暗一些,可我瞧着这粉末却十分白,不像是石灰,可一时半会也不清楚是何物,便想拿来给你瞧瞧,兴许能看出点什么。”
杜衡接过纸包,用指尖捻起些许在指腹上细细揉搓,拿粉末本就不多,他这一下子又去了大半,便放置鼻前嗅了嗅,随后便要往嘴里伸。
“这不能……”季思还未来得及阻止,便见这人已经将沾着白色粉色的手指放在嘴中,瞪大了眼睛,满脸的讶异,着急催促,“快吐出来,你也不怕有毒,这东西什么来路你知道吗就往嘴里放!”
“死不了,你尝尝。”
季思一身恶寒,可没这种变态趣味,连连摆手拒绝。
杜衡也没介意,拍了拍手上的白粉道:“这东西没毒,而且你也知晓,这是小麦粉。”
“小麦粉?”
“嗯,”杜衡点了点头,“很多人不知晓得是,因为小麦粉是用干燥的谷物磨制而成,所以有助燃的功效,越是磨的粗糙的小麦粉助燃效果越好,但不可过多,若是多了便会引发轰塌,声响极大,所以这人应是十分小心。”
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神情凝重的看了季思一眼,“户部这把火,烧的有些意思,可有损失什么东西?”
“东西到没损失什么,”季思手指轻点着桌面,“就是烧了些账本册子。”
“这可不是小事,哪个州县的?”杜衡问。
季思挑了挑眉,“曲定的。”
话音落下,杜衡有些了然,却又不解道:“你是怀疑……”
虽未说完,可季思却明白他话中意思,实诚的点了点头,“一半一半吧,只是有些事实在过于巧了些,那我便只能一切都有可能的基础为前提,大胆设想一番。”
“你怀疑孔令秋同西羌有关联,这念头的确十分大胆,”杜衡苦笑了两声,“那你为何不再大胆些,怀疑秦王同西羌也有干系。”
“秦王……”季思嘴中念叨着两字,眼前却浮现出李弘煜那温文尔雅的面容,心中那股怪异感再次浮现,他知晓这是季大人身体的反应,敛眸沉思,小一会儿才回,“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说真的还是说笑?”杜衡难以置信的看了人一眼,“秦王身为王爷,何苦想不开去当叛国罪人?西羌是能给何好处,那些个爵位公位于他而言和如今没甚区别,总不能把西羌的皇位给他吧;若说为了皇位,可皇上都有意栽培提拔,他依旧不为所动,也不像是有夺嫡的心思,这于情于理他都生不起这个心思啊,你这个念头属实大胆了些,若教旁人听去,你早死个十次八次的了。”
季思摸了摸鼻子,由着人说教,也觉得自己这个念头说不通,赔着笑道:“我这不是胡诌吗,莫要当真,莫要当真。”
杜衡看着人叹了口气,“所以,你今天寻我是为了何?”
见又绕回了正题上,季思连忙凑近压低了声音将来意说明清楚,倒是杜衡听完神情有些复杂,万分后悔自己认识了这么个人,真是片刻也不让人消停,最终也只好点头应下。
临走时,季思又仰头喝了几碗酒,杜衡见外头天色不早怕这人这样喝下去,还没到季府便醉死在半路上,便有意送人一程,刚起身便被抬手制止住,“别别别,我这没醉呢,就是喝点酒壮壮胆,待会儿好办事。”
杜衡没多加过问办何事,只是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