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小火火势不算猛,根本烧不到雪姻的身上,可逐渐燃起的热度却让她心烦意乱,一怒之下,雪姻昂首大吼一声,四面八方迎来的雪几乎迷了人眼,风大,雪大,寒气也大。
周笙白在空中飞旋,阵法设定后,方清山也将剑插在了雪姻的正前方。
只见上百柄剑又合为一,砰砰砰定在了火圈之中。
大风吹过,似乎将火灭去不少,雪姻细喘了口气,却在下一瞬,眼中燃起了一片红光。
风将火圈表面上的火焰吹灭,但燃烧在野草根部的火苗却也被风吹远,星火沾上了秋末干枯的野草堆,直往旷野边境烧去,火势竟在这场大风中旺了几十倍,几乎将天给烧穿了个窟窿。
丁清很聪明,今夜正巧,天时地利人和都有,她很快便想出了可以制服雪姻的办法。若非北堂来的是会十二连宫剑的方清山,此事不可成,若城外没有这片望不到边际的野草,此事不可成,若不是她恰好有火符,此事不可成。
城外一片艳红的火光,烈焰之上,夜空不可见月与星,皆是浓烟,熏得人眼疼。
方清山与其弟子撤出了野火中,周笙白也提着丁清的后领把她带出来。
一簇火焰爬上了她的脚心,丁清落地时赶紧跺了跺,拿眼偷偷去看周笙白,希望他没发现,结果周笙白眉心紧蹙地蹲下,抬起她的脚,脱了鞋袜便要去看。
&ot;你离火心太近了。”他忍不住责备。
丁清扯着嘴角干笑,望向那越烧越远,直往西堂而去的大火道:“仙女就是仙女,不食人间烟火,不知风吹火,越吹越旺……哈哈哈,我只是没想到,这片野草这样好燃,躲都来不及。”
丁清的脚心烧破了,皮与肉分离,焦了一小片,索性没伤及骨头,要不了多久就能复原。只是火星烧穿了她的鞋袜,舔伤了她的皮肤,那伤口比起丁清以前受过的简直不值一提,可周笙白还是心疼。
周笙白攥着丁清脚踝的手略微收紧,迟迟没起身。
丁清瞥了一眼方清山那边斜过来的眼神,脚趾忍不住攥住,弯腰拉着周笙白道:“没事儿,老大,我不疼,很快就长好了。”
紧接着周笙白便打横抱住了她,低声呵斥道:“你不疼我疼。”
丁清靠在他怀中,见那边方清山已经瞥开视线,孔违垂头摸着鼻子,其余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红着耳尖就是不敢朝她与周笙白看来。
她叹了口气,心想好在自己没皮没脸惯了,也无需太在意旁人的感受。
“方长老。”丁清道:“此剑阵破阵的唯一方法唯有剑破、收剑,想要困住雪姻,便只能让你们几位暂弃佩剑了。”
“只要能定住这妖女,莫让她再去旁的城池祸害,区区一把剑,就让它永远立在这儿又何妨!正好让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来看看,也起震慑之用!”方清山的性子向来火爆,他虽大义凛然地这般说,可眼神还是有些不舍地朝火焰中看去。
那剑自他习剑以来便陪着了,怎会舍得,只是五堂世家的捉鬼人士心中有大义,孰轻孰重分得清。
十二连宫剑的阵法中,自然会被改变,雪姻在阵法内也无法使用风雪,更无法妄图在阵里破剑阵,加之丁清以大火封住了她的退路,也引导了剑阵,阵法中如幻境的小世界,大约也是茫茫一片火海燎原。
“虽没了剑……但好在城池与百姓都保住了,据我所知,此女子已经害了不少人,若能有杀死她的办法便好,也可一劳永逸。”孔违说这话时,朝周笙白看去。
周笙白自然感受得到了周围人的目光,他的身份在众人这里早已不是秘密,视他为异类者,实则也有求于他。
“他们不会在这里太久的。”周笙白说这话时没看向孔违,他现在眼里只有丁清那只受伤的脚,她的右脚上,还有赤金足环相互碰撞。
他所说的他们,是永夜之主,是那些原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说完这话,他便展开双翼,抖了抖黑羽,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又朝孔违瞥去,再将目光落在了丁清的脸上。
丁清不明所以,周笙白低声问她:“你拿火符是想做什么的?”
丁清一愣,干笑了两声,本想说用来取暖,但又想起来自己说好了不骗周笙白的,便只能小声地附在他的耳边道:“伺机坏事。”
周笙白没有责备,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展翅飞离后,反倒是他离开前瞥孔违那一眼让孔违心有余悸。
孔违听见了他提火符二字,仔细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方才丁清甩出的火符眼熟,于是他从怀中一摸,他带着的火符全都不见了。难怪周笙白问丁清拿火符做什么,感情她用的七张火符,都是不知何时从他这里偷了去的。
孔违猜测,大约……便是他领他们在客栈二楼休息的途中了。
丁清的确偷了孔违的火符,谁让她与周笙白一入客栈,孔违的师弟们都在窃窃私语,背后说他们的坏话。丁清是想偷了火符,夜里烧他们床单的,但周笙白似乎看穿了她心思,两句话一劝,丁清就放弃这个打算了。
只等她与周笙白离开后,让他们无火可炊米。
这中无伤大雅的小惩罚,算得了什么?
城外的大火还在肆意燃烧,火虽烧不死雪姻,却能将她彻底困在原地无法动弹,她的能力在十二连宫剑阵中也无法使出,绕是如此,方清山还是不太放心,差了两个弟子原地看守。
今夜的风很有优势,皆是往西堂而去。
方清山一席素衣于城墙而立,他今夜没打算睡,妖女前来,有惊无险。他动了动右手,方才冰雪之中,他站在最前面,右手尾指被冻僵到没有知觉,这中远超于凡人的力量叫人心悸,难怪那么多同门皆死在她的手中。
这世道太乱了,凡间仿佛已经不是凡人所掌控的世界,凡人成了这个世界的弱者,毫无生存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