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翠微阁的两位大房庶出的姐儿都已经醒了,前日主母早交代了要她们去给四房的雪姐儿作陪,今儿一早起来梳妆打扮。
院子小,有点大的动静彼此都能听见,这边三娘芳姐儿正对着铜镜挽发,那边五娘屋里“砰”一声响,她手一抖,半边发髻又得重新弄了,她皱了皱眉,抱怨道:“一大早的,也不知在作什么夭。”
好不容易把头发弄好了,对镜照照,总觉得还是不如雪姐儿漂亮,再打开妆奁盒子,少的可怜的几样首饰,她把最贵重的一套银配珍珠的头面戴了,自觉也算不错,就是等会儿一群姐妹在一起也不至于寒酸没脸。
昨日没见到四房的人,她还想,养在乡下地方过来的小姑娘多半是个土包子,结果大出所料。
正想着,“噔噔”的敲门声响起。
五娘晴姐儿在外面说:“二姐姐,二姐姐,你起了没?我有事找你。”
三娘放她进了门,五娘张口就说:“姐姐,我能不能问你借条裙子穿。我原想穿我那条湘色的裙子,没想到从箱笼里翻出来,居然被老鼠咬坏了。”
三娘脸一下子黑了:“平日里我就让你多整理,你这个懒鬼,成日偷懒,现在要用着了,就知道来找我了?”她们姐妹是一个姨娘生的,说话没那么拘谨。五娘唯唯诺诺、老老实实地挨骂,二娘骂归骂她,问她穿什么颜色的上衫,再从箱笼里找了一件裙子出来。三娘就在姐姐这里换衣裳,换好了,二娘又让她坐下来,亲自给她梳头发。
两姐妹边梳头边说话。
五娘傻里傻气地问:“姐,昨日四婶婶给的荷包你看了没有?给了你多少钱啊?我忍着回去以后再看,竟然是一锭五两的小金元宝,还有支金镯子。”
她抬起手,金镯子就戴在她手上,她晃晃手腕:“还是实心的。四叔四婶可真好,出手真阔绰。”要知道,他们作为庶女在阮家每个月的例钱也就二两银子,等到了十岁,再加一两银子的胭脂水粉钱。逢年过节从长辈那里从没得过这么多的打赏。
三娘轻哼一声:“你这眼皮子浅的小丫头片子,这就戴出来显摆了?”
五娘问:“四叔叔在外地任上这么赚钱的吗?”
“我哪知道?”三娘说,“四叔能平步青云,自是个有手腕的人。你不知道四婶的出身,听说是江南那边的巨贾,有钱得很,不然哪能嫁进我们阮家?她出身不好,若不多疏财,岂不是还要落得一个小气的名声?当然得出手阔绰一些才能笼络人不是?”
五娘不如三娘精乖,听得一愣一愣,恍然大悟道:“原是如此!我说呢,雪姐儿怎么穿戴那么好,比起侯府千金都不差。”
姐妹俩妆扮好了,在小院里简单用过早饭了,一道去正院给主母赵氏晨醒问安,进门就见她们姨娘在给赵氏伺候洗漱。
赵氏大致看了看她们的打扮,还算满意地点点头,道:“大老爷和四爷都上朝去了。等下我带你们过去见四婶和雪姐儿,你们陪着雪姐儿说说话,带她玩一玩,见识见识京中的事物。”
三娘五娘福身应道:“是。”
不一会儿,大娘子娴姐儿也来了。
她今日一看就知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对襟绣衫,下配十幅裙,金钗玉环,粉面绛唇,比平日里要艳丽许多。三娘心想,大姐姐这多半是想压过雪姐儿一头,毕竟长房嫡女比不过四房一个商户之女,说出去大姐姐是觉得脸面挂不住的。
但等见着阮扶雪时,众女又是一怔。
好巧不巧,阮扶雪今天竟然也换了一件黄色裙子,黄色染布难得,其中又分档次,阮扶雪身上这件圆襟窄袖的黄裙子一看就更鲜亮,其外还有一层纱衣罩衫,上面绣着玉兰花枝,金线作花茎,银线作花叶,而那花叶用的竟然是浅紫色的丝线,紫可比黄更难得。
而阮扶雪今天没有像昨晚那样各种贵重首饰佩戴齐全,只手腕上戴了一串珍珠,掩在衣袖里,她抬起手时才能看见,颗颗都是泛着莹润粉光的上好南珠,她那一把乌鸦鸦的长发梳成雅致可爱的发髻,系了一金一尺的雪纱,还戴了一只银质的蝴蝶发簪,也不知是什么工艺,蝴蝶看上去栩栩如生,当她走起路来,蝴蝶翅膀就会一颤一颤,委实是巧夺天工。
三娘偷偷去瞥长姐的脸色,却是幸灾乐祸想,这可把她们都比下去了,不过她是无妨,反正她是个庶女,大姐姐怕是脸上更挂不住。正想着,脑子格外二百五的五娘已经冲上前去要挽住阮扶雪的手了,歆羡地说:“哇,雪姐儿,你头上的簪子可真好看。头发梳得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