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短短一小段路,阮扶雪已经跟卢婉手拉手走路了,别说他们俩,连两位夫人经过交流也看彼此十分顺眼。他们家请夫子过来是当门客一般尊敬的。
祁竹看着阮扶雪与小姑娘亲亲热热的像小姐妹一样,眼眸亮亮的,脸庞也亮亮的,也不知又跟卢婉说了什么,她弯起眼睛笑,嘴边一颗甜的腻人的小梨涡。
祁竹不禁恍惚了一下,视线仿佛模糊,隐约之间,这个身着郁金色裙子的小女孩与他记忆里那个泪眼盈盈的女人重叠在一起,又慢慢地分开,分作两个不同的人。
他明明只在正门阶下,区区几步之外,却让他有一种遥远的像是一辈子都触不可及的错觉。
祁竹给自己的马摘下马车缰绳,向伯母道别:“伯母,我回山上去了。”
许语冰停下脚步:“这么急吗?不如再留宿一宿,明儿再回去?”
祁竹笑笑:“不了。”
阮扶雪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一脸的稚嫩无辜,仍是干净纯善的模样,只略带疑惑地望着自己。
祁竹想,这是芫芫,但不是他的芫芫了。
这个芫芫父母俱在,幸福快乐,所有人都爱她,所有都喜欢她,是的,这很好,他也为此感到高兴。
可是,他爱的是那个无父无母、孤苦无依的芫芫,午夜梦回时,他总能梦见,总是在想,他走了,谁来保护她呢?没有人爱那个凄凄惨惨的阮扶雪,只剩他了,要是连他都不记得,都不去爱她,还有谁呢?
就算他再也不回不去那边了。
祁竹都想好了,他会帮着这个阮扶雪,让她一生顺遂。他知道自己是自欺欺人,这并不是他爱的那个小姑娘,但做些补偿还是比不做要好。
做她的哥哥就够了。
到最后,万语千言只汇成一句:“芫芫,保重。”
阮扶雪感觉到祁竹身上近来若有似无的阴霾似乎随着一句话吐出时一下子都散开了,午后被晾凉的金色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恰好一阵风掠过,把他的衣袍吹起,此一时刻,他的俊美又与以往不同,让她感觉他仿佛要乘风离去了一般,似谪仙下凡,满袖的自在洒脱。
他这话说的,像是再也不见了一样?真真好生古怪。
阮扶雪不太明白:“……嗯。……你也保重。”
祁竹翻身上马,策马离去了。
阮扶雪不自觉地多看了一眼,祁竹没回头,她却想:当初祁将军离京的时候,便是像这样的背影吗?
她只看了一会儿。
娘亲唤她:“芫芫?”
阮扶雪收回目光,折身回家,屋里已点起了灯,暖融融的光溢出来,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恨祁竹了。
那时她什么都没有,只有祁竹,爱恨嗔痴皆系于他一人身上。如今她拥有更多,心中慢慢被爱填充,能用来装着爱,为什么要用来盛住旧恨?
“保重。”阮扶雪低下头,凝视着门缝中透出来的一束光,光中有微尘飞舞,她低声呢喃,“保重。我祝你在那边平步青云,夫妻美满。”
·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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