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太咳嗽起来,大林和二林冻得直流鼻涕。椿芽就抱着两个弟弟,给他们暖一暖。姜徐氏忙着照顾婆婆,可野地里连口水都没有,就只能忍着。齐同志那边也不好受,他把被子让给了姜老太太,可躺在担架上身体不能活动就觉得更冷了。
椿芽有些后悔,不如带着齐同志下地窖好了。可这么一来,地窖就暴露了。要知道,这是她家的秘密,就连游击队那边都不晓得。
这一番折腾,村子里跑了一大半。
只剩下村公所的那几位在家里候着,准备迎接保安团的到来。
不过一袋烟的功夫,保安团果然来了。领头的一声令下,就把村子团团围住了。接着,就浩浩荡荡地杀进了村里。还派人敲着锣,让村民们去村公所开会。
留在村子里的多是老弱病残,稀稀拉拉地聚在了台子下面。那个高队长瞅着台下,先是拔出枪来恐吓了一番,接着就叫保长出来问话。
姜保长弯着腰上了台,见那位高队长挺胸凹肚、气势汹汹,就吓得缩了缩脖子。高队长一见,就拍着枪厉声喝道:“你就是保长?县里接到了举报,说是姜家湾这边收了独立团的伤员,你身为保长为何不报?”
姜保长自然不敢说实话,就连连摇头。
还陪着笑脸说:“高队长,最近一段时间鄙人在城里养病,对村里的情况是一概不知。不过,独立团的伤员倒是没有,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村里的人我都认识,没见有陌生人进来……”
说着,就从腰间掏出了钱袋递给了高队长,点头哈腰地说道:“高队长辛苦了,这是给兄弟们的一点茶水钱,不成敬意请多多笑纳!”
高队长捏了捏钱袋,口气缓和了不少。他叉着腰,继续训斥道:“你们这些做保长的可得竖起耳朵,有啥动静要立即报告!”
接着,就让村公所的带队,挨家挨户地搜查了一番。这一搅合不当紧,有顺手牵羊的,有敲诈勒索的,闹得村里是鸡飞狗跳。不过片刻功夫,就搜刮了好几车东西。
高队长看看差不多了,天也黑了,就带着人马跳上马车,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姜家湾。
村民们见人走了,才悄悄返回了村子。
那些胆小的还在外面躲着,防止保安团杀个回马枪。可到了大半夜也没见动静,就陆陆续续地折了回来。那些伤员们被集中到了一起,还在树林子里呆着。姜茂山一家也没敢动窝,一直守在齐同志的身旁。
这一下,就到了后半夜。
梁队长觉得形势有变,得改变计划。就让老乡们先回去,他和队员们商量一下,做出了决断。他说:“同志们,凡是行动便利的,就提前归队吧?那些伤势严重的就等到明天夜里再回去,对外就说人已经送走了……”
像齐同志这样的自然无法撤离。
到了第二天夜里,两名游击队员把人送回了姜家后院。姜茂山心里很不踏实,可又不好拒绝。椿芽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心说,日后得警醒一点,发现不对就下地窖。
一连几天,外面毫无动静。
姜茂山渐渐松弛了下来。他找人修好了驴车,就像往日那般在田间劳作着。椿芽在家里除了做家务,就是照顾着两个弟弟。大林和二林很喜欢二表哥,就常常跑到后院玩耍。
齐明瑜也喜欢小孩子,就倚着床头给他们讲故事。他口才很好,讲起来是绘声绘色,大林和二林听得津津有味,就粘着他不肯走。
椿芽见了,抿着嘴笑了笑。
心说,齐同志不愧为文化人,一肚子墨水不说还特别会哄小孩子。她见齐同志总是单腿着地在屋里挪动,怕影响到他恢复就跟爷爷商量着做了一副拐杖,让齐同志试试。
齐明瑜是欣然接受。这会儿他腿上的夹棍还未拆掉,就撑着拐杖在屋里练习。对这份情意,他无以回报,只想着快一点恢复好帮着姜家做点事。
这天,齐明瑜冒出了一个念头,想教两个娃娃识字。本以为他们还未到读书的年龄,不认得什么字。可很快就发现不光是大林,就连二林都会数数。他有些惊讶,一问才知道是椿芽教的。大林还得意洋洋地说:“二表哥,我姐姐念过学堂嗳……”
想不到椿芽还上过学?齐明瑜不禁刮目相看。
他的妹妹也在学堂里念书,算起来该去省城读女中了。如果不是早早地订了亲,恐怕会去念大学吧?妹妹很聪明,只盼着她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而他呢?如果不是家里订下了柳家长女柳怡秋,只怕会继续做那个白面书生吧?
可柳怡秋去了哪里?自省城一别就没了音信。不知道是接了秘密任务?还是光荣了?一想到这个,心就会疼痛。她是他的未婚妻,也是革命的引路人。如果不是她逼着,恐怕他还舍不得丢下书本离开学校。他不想被她视作落后分子,就毅然决然地弃笔从戎,走上了革命道路。本想着能与她携手同行,谁想却是天各一方,生死未卜。
这两年他奔赴在山区,在枪林弹雨中早已忘了过去,甚至都记不起她的面容。可她对他的影响却是深远的,最初是为了赌一口气而后来却真得成了一名革命战士,甚至还立了功当上了连长。这一回,在执行突击任务时负了伤,出于安全考虑上级并未透露他的职务,就连游击队那边都不晓得。
说到安全,不禁想到了椿芽。
这个小姑娘考虑问题可真周全啊,不但给他化了妆甚至把他变成了二表哥。想着这个称呼,不由得笑了起来。
“二表哥,你在笑啥呢?”二林趴在床前,好奇地问道。
“呃……”齐明瑜回过神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轻松?自从来到姜家,就有一种亲切感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