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白嫩的小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不由垂下了眼睫。
陆莹忽地有些心软,她将小家伙抱到了自己腿上,垂眸认真道:“母后没有嫌弃你多管闲事,只是我和你父皇,我们之间略有些复杂。”
安安本不该再追问,可是想起父皇时不时沉默的模样,安安还是觉得心疼。
他抬起小脸道:“母后,你真的很讨厌父皇吗?”
陆莹再次一怔,他的眼神太过澄清,澄清到陆莹几乎不知怎么回答。讨厌吗?她几乎无法形容对他的感情,哪怕她一再否认,她之前的爱慕也真真切切存在过。
怨恨有之,释然有之,两人之间发生了太多事,不论木槿的死亡,还是他的利用,都令她格外抵触他。
她不知怎么答,她又轻轻拿脸颊贴了贴安安的小脸,柔声道:“抱歉,让安安为我们操心了。”
安安摇头,他乖巧地靠在了她怀里,小手勾住了她的脖颈,凑到她耳边很小声地告诉她,“母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在时父皇画了很多幅你的画像,还送给我一幅,我想你时,就会偷偷看一看,你想看看吗?”
对上小家伙期盼的目光时,陆莹说不出拒绝的话,她轻轻颔首,安安从她怀里滑了下去,他搬来宜春宫时,将他的画也一并带了过来,就在偏殿。
外间,宁宁和圆圆还在查看自己的礼物,太皇太后送给她的那些都是小摆件,虽然不值钱,圆圆还挺喜欢的,正在扒拉最喜欢的,打算送给母后几样,宁宁也在选,他将那两幅画郑重抱了出去,也想送给母后,又挑出一套文房四宝,打算送给皇兄,至于圆圆,他并不知道圆圆喜欢什么,就拉了拉她的小手,让她自己选。
圆圆开心地抱了宁宁一下,才喜滋滋地挑选,两人忙得不亦乐乎,根本没留意到,陆莹和安安去了偏殿。
安安将他的画收在了黄花梨嵌百宝婴戏图木箱中,他小心翼翼将他的画取了出来,随即放在了书案上,将画展开的过程他一直很小心。
画卷展开后,陆莹的目光就不由落在了画卷上,不得不说,他画得十分像,连她身上的衣服、耳上的明月珰,也是她曾戴过的,画卷上,她挂着一丝浅笑,笑容很甜。
这身衣服,令陆莹想起了许多过往,那时她刚得知他的遭遇,为了治好他,一再放下身段,思及过往,陆莹心口不由一窒。
她几乎不敢再看画卷,狼狈地收回了目光。
安安又将画收了起来,状似不经意道:“父皇一定很爱母后。”
见他不遗余力地在为沈翌说好话,陆莹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小家伙的脑袋,愈发觉得抱歉,她在安安跟前蹲了下来,认真道:“母后保证,不会再离开,也会试着与你父皇好好相处,你如今尚小,好好念书就成,旁的就交给我们,好不好?”
安安乖乖点头。
“走吧,你们还能午休两刻钟,下午还得去学骑射,去休息会儿吧。”
陆莹带着安安回了主殿,将圆圆和宁宁也喊到了跟前,让三个孩子休息了一会儿。
她则去了外间,本想给圆圆做会儿骑装,针线拿到手中后,却有些出神,她脑海乱糟糟的,不知在想些什么。落茗一直跟在她身后,自然听到了母子间的对话。
实际上,上次陆璇劝陆莹的话,落茗也听到一些,她隐约猜到木槿的死才是最关键的。
她是暗卫,隐约能猜出有多少弓箭手隐藏在暗处,实际上,木槿若不主动撞到刀刃上,弓箭手有很大的机会将挟持她的人射死,可惜一切发生得太快,木槿竟那般果敢,竟是直接选择了赴死。
她思忖了半晌,还是起身站了出来,压低声音问道:“主子之所以埋怨陛下,是因为木槿姑娘吗?”
陆莹没料到她会突然这般问,粉唇不由抿了一下。
她的神情几乎代表了一切,落茗叹息一声,低声道:“其实那日陛下也没料到会出事,他特意派了侍卫护着莎草姑娘和木槿姑娘,暗处也有保护她们的弓箭手,木槿姑娘若不自裁,弓箭手定会想法射死那个挟持她的人,可惜……连属下也不曾料到,木槿姑娘会如此英勇。”
陆莹闻言一怔,“暗处也有保护她们的弓箭手?”
落茗点头,“陛下那日确实安排了下去,怕万一出意外,他还将属下喊了过去,让我届时见机行事,弓箭手准头都很好,只需要挑选合适的时机,便能射中,可惜当时事发突然。他没有提前告诉您,是怕您担心家人,并非不信任您,如果当真不信任,他根本不会与娘娘的父母进行合作。”
落茗说完,就退了下去。
陆莹则有些失神,时间一点点流逝着,她却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灵魂都有种出窍的感觉,直到莎草进屋提醒了一声,陆莹才想起孩子们还要去上骑射课。
她转身进了里间,将孩子们喊醒后,她身上才多了一丝人气,圆圆睡得浑身懒洋洋的,一点都不想动,陆莹帮她穿好鞋子时,她还伸出小手,索要抱抱。
陆莹将她抱了起来,只抱了一下,就将小丫头放了下来,“走吧,随哥哥们去上课。”
安安和宁宁已经在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