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沈砚父亲再没有主动联系过儿子。
唯独,他会在沈砚过生日的前一周打电话,信誓旦旦地承诺,会出现在儿子的生日party上。
但当天,父亲没有现身。留下惘然,愠怒和不解的小男孩。
气得发狂的母亲会打越洋电话责问,而出于一种补偿,沈砚母亲和继父会在来年,为沈砚举办更为隆重的生日party。但第二年,沈砚父亲又会主动给儿子打电话,承诺出现。
然后,继续缺席。
任何一场party,当某一位宾客变得太重要,性质就会改变。
所有人都知道,沈砚的父亲是一个富豪却也是控制狂,他根本不缺时间或路费,只想用这件小事来恶意骚扰再嫁的前妻。但,同样没人忍心跟沈砚说真相,包括他母亲。
小男孩生日前后的那几天,气氛总是极度尴尬紧张,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一个不会出现的人支配。
小沈砚居然是最先厌倦的人。
又是一年生日,他对父亲来电说“滚开”,然后找到母亲。
他耸耸肩,说以后不会过生日。他讨厌party,对哗众取宠的东西毫无兴趣。
等来年,母亲依旧固执举办生日party,这一次,离开的人是沈砚。
他买了一张去阿根廷的机票。为什么是阿根廷?这是距离中国最遥远的国家。
但在机场的时候,小少爷又改签机票,他对“被精心设计出来的戏剧化场面”感到厌烦。
在沈砚的成长过程,他也几乎不读任何小说和戏剧作品——作者创作这些,无非是想玩弄人心,以别人的痛苦和忐忑为乐。
而他不想再被任何人索取情绪价值。
如果,爱是一种乞讨,他决定放弃。
。
此刻,沈砚独自坐在病房里。
面部创口已找资深美容科来缝合,唯独,眼科专家几次检查眼底,但结论都不乐观。
表面上,沈砚是去年爆红的二线男艺人,但几年前继父的心脏病发作后,他就由少东家成为昊天公司的实际掌权人,操盘几个影视项目。他自己还经营几个户外露营品牌和马场,疫情期间赚得盆满钵满。
内蒙拍戏时,沈砚买下两万亩的牧场来养马。他给刘璐璐拍的照片,也都是那时照的。
——顺风顺水的工作和项目,却因为这场车祸按了暂停键,沈砚承担的压力很大,而他并不是一个习惯流露软弱的人。
他独自待在病房,整个人很焦虑又百无聊赖,头隐隐作痛,还不得不忍受耳边那一口浓厚的太原话。
尾调向上,充满着逗逼和黑色幽默,毫无浪漫可言。
对方的剧本也颇为天马行空。或者更不客气地说,凌乱无序。
沈砚几次强行打断,但对面的朗读者,更为固执地念下去。
就在他的耐心越来越稀薄时,一个拙劣稚嫩的故事从远方扑而来,像擅长偷袭般的花豹,咬住他露在外面的脚踝。
这个故事特别的真实,不是套路。刘璐璐没有花任何笔墨写,主角喜欢小动物,如何如何改观。没有。
小女孩对自己很诚实,对别人也很诚实,对自己的感受更诚实。当结尾处说“它被所爱着的人讨厌”,沈砚就感到刺痛,有什么绕过大脑,触发到一个早已被遗忘的东西。
他摸到病床边的呼叫铃,用力按下。
真正的护士跑过来,急着问发生什么事。
沈砚低低地垂着头,用两根手指不耐烦地抚着头部纱布外侧:“这里,痒。”
护士迅速解开纱布。
眼前稍微亮了下,沈砚紧抓着床单,眼睛湿润,痛得就橡皮筋狠狠勒住再弹回来,他恍然觉得,自己既是故事里那个留守儿童,也是那个被放弃的宠物,一直在被trigger。而他烦躁地愚蠢地担心自己的某一种感情,正从受伤的眼眶中流淌出来。
护士摘下纱布,检查创口,当机立断地叫来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