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十七,阿弥陀佛圣诞,乔慈衣终于找到接近容定泱的机会。
乔慈衣多年来有个习惯,每逢佛教节日、诸佛圣诞,她都会到寺庙里过。
莲藏教到底是脱生于佛教,虽然糅杂了别派思想,形成自己的教义,但从小乔慈衣就是看佛经的。
当然,她这次进寺里,除了礼佛,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容定泱。
大长公主被赐死以后,容定泱作为驸马,已在天宝寺待了好些天,亲自念经超度。
乔慈衣委婉向一个小沙弥打听到容定泱行踪后,就去找他了,她躲在一排经筒后,从经筒的间隙里向外看去。
容定泱看起来面容苍白,还在轻轻咳嗽,与乔慈衣上回看到的容定泱那种山岳般的沉稳,似乎有些不同。这天寒地冻的,的确容易生病。
容定泱慢慢将视线调转,看着乔慈衣的方向,道:“谁在那里?”
乔慈衣见自己被发现,走了出来,道:“妾路过此处,不小心惊扰了容二爷,还望您见谅。”
容定泱只扫了乔慈衣一眼,道:“原来是乔夫人,无事……”
他对她似乎没有过多兴趣,连话也不想多说,转身就打算做自己的事,这与他现在丧妻的处境很契合。
乔慈衣看着容定泱的背影,这个男子正为大长公主服丧,一身白衣,广袖飘飘,颇有魏晋时风采,看着实在是与世无争。但乔慈衣想了想,还是直言道:“二爷以前去过岭南么?”
容定泱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黑眸里一片沉静,终于把目光定定落在乔慈衣身上。
乔慈衣穿着一身针工局新作的冬衣,紫地莲瓣纹掐腰绸面袄儿,石青色褶裙垂下来,梳着堕马髻,斜插着莲头红珊瑚簪,体态婀娜,肌肤如弥着珠光般白净细腻,明眸红唇,灼目至极。
她小时候的名字叫慕容莲灼,果然是任何时候,都灼灼耀目的。
容定泱面上看起来平淡,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乔慈衣果然怀疑他是掌教了,看到她这个想来试探他的样子,他蛰伏在心里深处的各种激越甚至阴暗的想法,都开始慢慢涌动。
他有很久没有抱她。
她这些年怎么就没有变老变丑一点,那样是不是可以让他心里的执念少一些?
可她非但没有变丑,还比少女时更招人,眼角眉梢都透着媚色,身段也更加丰熟,用天姿国色来形容,分毫也不为过。在他看来,简直是无时无刻不在诱着他。
许多年以前,容定泱其实是跟大长公主提过的,说是他以前在东都游学时有个女人,想接到上京纳为妾室。那个女人当然就是指乔慈衣。大长公主当时脸色就很不好看,与他大吵一场。
容定泱就没打算再提,半日过后,公主却是又主动来找他,笑盈盈说她不该与他吵,说是他想把那个女人接到京里,那就接吧。
容定泱对大长公主的个性太了解,看到大长公主笑的样子,他就知道,她的杀心已经动了,要是他真的把乔慈衣接到京里,恐怕活不过半个月。他就打消了让乔慈衣光明正大出现在他身边。
在容定泱看来,若非大长公主的阻拦,他那时就将乔慈衣接进京里,后来又怎会失去她,让她跟他的弟弟认识,还被他的弟弟弄得怀了身孕。
容定泱慢慢问:“乔夫人为何这样问?”
乔慈衣道:“二爷给我的感觉有些熟悉,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容定泱这样多天以来一直都是面无表情,此时却是想笑,但他依旧平淡,纯粹是好奇的口吻:“故人,什么样的故人?”
他倒要看看,她怎样定义他们的关系。
乔慈衣还没想好怎样回答,只是想观察容定泱的反应,但她也知道掌教心思缜密,不会轻易露出破绽。见他这样问,斟酌片刻,说:“是一个朋友。”
容定泱颔首,既然乔慈衣为了试探他而要主动接近他,正好,他现在苦于没有机会接近她,自然要把握住机会,道:“能与乔夫人的朋友相似,是我的荣幸。”
“二哥。”一道男子的嗓音这时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响起。
乔慈衣微微一怔,是容定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