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摇摇头,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而后告退。
见吴秋行是个意外。
她原本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一段少时早该结束的短暂感情,不该牵扯到权力漩涡中,变得这么面目不堪。
你揭发我,我揭发你,看着可笑。
吴秋行说:“美人折腾许久,也没把我弄死,很遗憾吧?”
“遗憾,也不遗憾。起码如今秦相姓袁,不姓吴。”
“那又如何?再给我十年,君上最信任的,依旧是我。”
“换一个君上,最信的还会是你么?”
“美人放心,公子朗极信任我。”
徐若冷淡地“哦”一声。
“我是极力主张美人与公子宸质燕的,希望美人顽强些,在那苦寒之地活久些。”
不知为何,徐若觉得自己面对他的挑衅或刻意拱火时,已经可以心如止水、毫无波澜。
不知道是因为经历了这些事,心变老了。
还是,心里终于因另一个人,种下了光芒,于是不愿再和黑暗缠斗。
她只是笑了一下,便去卫姬那处探望公子朗。
公子朗也长大了。
可他对生母的印象极为淡薄,他眼中,秦王是寡言重威的父亲,卫姬是温柔天真的母亲,吴秋行是足智多谋的老师。
徐若,这个众人口中的秦国祸水,只是个普通的陌生人。
他不会亲近,也不会讨厌,只会彬彬有礼地请安,说声见过徐美人。
即便徐若为了生他,险些丢了半条命。可生恩毕竟不如养恩大。
到底是母子缘分浅薄。
徐若不在乎他不亲近自己,可她在乎他对吴秋行和卫姬的亲近。
她不能生出一个亲近卫国的儿子。
不过,这个儿子的身子太过孱弱。
她和卫姬用膳短短时刻,公子朗咳嗽数次,卫姬十分担忧地安抚他数次。
卫姬说:“这孩子,从小就这样,真让人担心。”
徐若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有些恍惚。
启程的日子还是到了。
她抱着宸儿登上车辇,回望一眼秦宫,然后回望一眼咸阳城。
去国离乡,也非头一次。
更何况,到底哪里才是她的故乡。
离开秦国的路上,她却还有些欣喜,因为为保她与质子安全,秦王派郑思如来护送。
当然,郑思如去燕国,本身也有事在身。
车辇行月余,抵达燕国,拜会燕王后,在燕国都城襄平安家。
燕国的雪下的很大,比咸阳城里的雪要凶猛。
白得猛烈,白得骇人。
枯树简宅,再不能食不厌精、脍不厌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