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的少年茕茕孑立,这里是他曾经来过的地方。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十四岁,在黄泉边跌跌撞撞,边走边哭。后来终于循着记忆中的那一捧在江州时点燃的橙亮篝火,走了出去。
“慕子翎,慕子翎。”
沉寂浓稠的长夜中,慕子翎被秦绎搂在怀中。
说来有趣,当日秦绎强迫慕子翎时,就是仗着自己是真龙命盘的势,慕子翎的阴魂鬼兵奈何不了他。
而今慕子翎中了巫蛊之术,当他待在慕子翎身边时,慕子翎的伤势恶化也会奇异地变缓。
于是秦绎就整日整夜地守着他。
秦绎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为了慕怀安?
倘若慕子翎这个时候死了,云隐还没来,那么就真的再无人能换回他的心爱之人了。
可是,当秦绎看着慕子翎倒在黄沙中,白衣浸血,生命迅速消逝时,他心头同样有一种巨大的恐慌,仿佛有个无形的声音告诉他:
慕子翎不能死!!
秦绎每晚都拥着慕子翎睡。
有时候慕子翎的身体本来就很凉,秦绎分辨不出他的状况,便只得不断在夜里去探他的鼻息。
时常慕子翎的呼吸变弱了,或是体温下降得厉害,秦绎就在他耳边不停喊他,又将慕子翎冰冷的身体往怀里再抱紧一些。
他一再用自己的温热胸膛去温暖慕子翎,慕子翎的手指冰冷,他就捂慕子翎的手;慕子翎的腿冰冷,他就将慕子翎的双足揽入怀中。
你这次可真的磨死我了。
一整夜不得安睡的秦绎双目发红想,他甚至连自己臂膀上的箭伤也顾不上。
为了揽住慕子翎,他非常容易就不留心碰到了创口,然后痛得龇牙咧嘴。
“张张嘴。”
每隔几个时辰,秦绎也会慕子翎喂点水。
只是慕子翎已经完全无知无觉,单纯地喂根本喂不进去。
秦绎扶着他的头试了几次都失败之后,终于想到了自己。
夜色中,光影晦暗,慕子翎的容色苍白而清丽,唇碰上去柔软冰凉。
刚才没喂进去的水打湿了他的唇,此时看上去还有些柔润的水光。
秦绎安静看了半晌,而后仰头自己喝了一口,对着慕子翎俯下了身去。
他们唇舌交缠,秦绎含着水,以舌撬开慕子翎的牙关,缓缓将水哺了进去。
他捏着慕子翎的下颌,好使慕子翎吞咽更方便。
接触间,秦绎感知着慕子翎细瘦脆弱的咽喉,比起自己满是茧子的粗糙指腹那肌肤实在是过于细腻温软了一些。
他趁着月色注视慕子翎的脸,而后不得不承认,哪怕与慕怀安的温润如玉不同,但慕子翎的病态艳丽其实也极具另一种别致。
他的眉目是冰冷略带阴郁的,但偏偏眼下有颗朱砂泪痣,好像生来就有当祸水的天资。无双艳丽又无双风华。
在那一刻,秦绎自心底产生了一个一闪而过、而又不可告人的阴暗心思:
他想,将慕子翎一直这样囚藏在后宫里,似乎也未尝不可。
白天各位医丞医官轮流坐诊,夜里秦绎亲自抱着他驱寒。
如此僵持了两日,慕子翎竟还没断气。
“是王上的真龙之息镇住了那邪祟,留住了慕公子啊!”
自己束手无策但绝不忘溜须拍马的臣子道:“王上圣明!”
秦绎双目充血发红,满脸疲态,下巴上有青青的胡渣。
这几日他日夜守着慕子翎,都没有时间打理自己。此时趁着医丞们替慕子翎换药的空档,总算寻机给自己的臂伤换条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