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威利已经死了。他可说是民主共和政治最强而有力的拥护者,也是近五个世纪以来,除了一个人之外,最强、最伟大的军人。一旦他死了,民主共和国的势力大概就会面临彻底瓦解的命运。我过去也抱持这样的想法,但现在更觉得未来的情势未必真会这样子演变。姑且不论本人的希望如何,杨威利虽然死了,感觉上却俨然成了民主共和政治中不可侵犯的存在。将会有人继承他的遗志,誓死要奋战到底,而伊谢尔伦也将成为他们守护民主共和主义的圣地吧。今后或许还会有无谓的战争,但是这将视统率者的器量而定。不过,单纯只有伊谢尔伦的话也还好,如果有第三者因为无法与我帝为敌,转而想利用他们的话,我想这将成为今后问题的所在——不过,眼前我即将平安无事地回去和你见面,感谢皇帝和我的部下们吧,让我们能够拥有这样的幸福——”
米达麦亚在写给妻子艾芳瑟琳的信中,已经写出了对未来的预言,不过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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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因哈特人虽然在病床上,却没有让他身为一个皇帝应该进行的活动停顿下来。军务方面暂时委由米达麦亚、罗严塔尔两位元帅来管理,至于政务方面,包括新统治机关的设立、法律和税收制度的改革、为使广大的新旧领土能够有效地结合起来,所需之各项通信、交通体系的整备等等,这些身为的统治者应该解决的课题,都是他本人务必亲躬的。
年轻的皇帝无视于御医团的牢骚和制止,尽管自己正在发烧,仍然在白天里从床上起来,将那些从军的文官们传唤到病房里,裁决众多的文书,提出许许多多的问题,如果得不到答案即加以斥责,并且再给予新的课题,不断地从事着充满精力和创造性的活动。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状况产生,除了莱因哈特本身活力旺盛的个性之外,更因为他信赖的工部尚书席尔瓦贝尔西死于恐怖行动。在军务方面,有罗严塔尔和米达麦亚这样的人可以与他共同商议,在政务上却不见得有这样的人。所以失去了有构想力和务实能力的席尔瓦贝尔西,莱因哈特内心痛惜的情绪一直在不断地增强。
身为首席阁僚的国务尚书佛朗兹·冯·玛林道夫伯爵,是一个对皇帝或他本身的职务都非常忠实的人,他的公正和廉洁绝对可以信赖,对国政的判断力和人事方面的感受力也非常精确,却不是一个有企图想积极开创新时代的政治家。
不过,打从一开始,莱因哈特就没有对玛林道夫伯爵有这样的要求。只要他能不功不过地执行皇帝交付给他的任务就够了。虽然莱因哈特这样想,不过他已经从军事的负担中被解放了的现在,无论如何都需要有一个人能与他一起分担政治上的负担。如果是席尔瓦贝尔西,或许可以成为这样的人选。
另外,若齐格飞·吉尔菲艾斯如今还健在,也可以与莱因哈特在政治方面的才干相互配合吧。然而,如今这两个适当的人选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其实以希尔妲的才智,莱因哈特大可以要求她分担政治负担。不过,莱因哈特既然已经命她出任大本营幕僚总监,加强了她在军事方面的权限,相对地也就使她失去了政治上的发言权。虽然罗严克拉姆王朝是个国家,但是仍要遵循文官与武官的区别。尽管也有不少例外的情形,但是从一开始就出现这样的例外并不是很妥当。希尔妲本人也因为局限于自己的地位与权限,当皇帝向她提出国政方面的问题时,她一直都采取尽量不回应的态度。
当她回避应答的时候,莱因哈特就会揶揄地说道:“哦,这样子啊。如果一天不把伯爵小姐任命为宰相,她就一天不回应朕与她的商谈。”
以这样的话来为难希尔妲,被他引为一时之乐。杨威利的死对莱因哈特来说,等于是丧失了智慧与他相当的智者,所以希尔妲在带给他知性刺激的方面占有的比重,自然就愈来愈大了。
所谓“革命”这样的字眼,在莱因哈特的一生中从来没有使用过,不过他在短时间内,断然施行的各项政治、社会改革,就算被称为“来自上层的革命”,应该也没有什么不妥吧。但是,这一切从头到尾都在“皇帝”的范围内。他和已经过世的杨威利不同,例如说,他并未将他对优布·特留尼西特这个人的轻蔑和他对民主共和政治评价严格地区分。
莱因哈特没有积极地想要废止旧门阀贵族的称号,但是他也并未想去创立新的贵族阶级。就连立下最高战功的沃尔夫冈·米达麦亚,也没有被授与公爵或伯爵这样的爵位。按照当事人“疾风之狼”的说法是“沃尔夫冈·冯·米达麦亚这样的名字太冗长了,听起来的感觉不是很好”。另外他还认为,“贵族制度这种东西,就好像老人迟早都要进坟墓一样,以后只有在历史博物馆里面才找得到了。”
莱因哈特本身并没有明确地说出他对贵族制度的看法,所以只能以推测来一窥他心中的想法。莱因哈特希望的应该是皇帝和人民之间不要被叫做贵族的礼服隔离,他向往的或许是将皇帝和人民直接连结的所谓的“自由帝政”。或者在他的脑海中,有另外更新更具独创的构想,只是还没有任何人能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