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以为经过这一年的沉淀,自己早就能做到百毒不侵。可细密的情绪如同气泡般跳跃在心尖,如影随形。她那双止不住发颤的手早已出卖理智,叫她溃不成军。
原来不管过了多久,那些没法淡忘的人连出场都像是种凌迟。
这一刻呼吸放缓,身体不自觉跟着僵硬。
觥筹交错的宴会厅人影憧憧,纵使过去太久,她还是能从人声鼎沸的频率中,敏锐地捕捉到陈景尧的声音。
好似一瞬,时间停滞,酒停笙罢。
那道嗓音清沉依旧,与曾经无数次贴在她耳边轻笑时一样,蛊惑暗哑。
向晚连做梦都没梦到过,像是个信守承诺的君子。他吝啬的不肯探入,又是不是早已将那段风月抛诸脑后。
杨一恒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抬起头的一瞬间,正巧与那道过分阴翳沉冷的目光对上。
他莫名感到心慌,微微皱眉。
余光里看到向晚又拿了杯酒,下意识握住她的手腕,“你不会已经醉了吧?”
向晚抬头看他,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正色道:“我说我酒量其实还可以的你信吗?”
杨一恒跟着笑,“行,怪我多管闲事。”
向晚笑容紧巴巴的,微微侧过身,掀开眼帘重新看过去。
那边的陈景尧还在和市领导讲话,周围围着几个媒体摄像机。他一眼没往这边看,叫她的心缓缓落回原地。
这时觉得自己多虑,文化节这么多人,衣香鬓影的各个长袖善舞,他又怎么可能注意到她。
直到郭台端着酒杯走过来,拉过她的手臂说道:“一会儿等陈总空,咱们也过去敬个酒。”
向晚想,早晚还是来了。
有他在的地方就是风暴眼,各界人士高矮肥瘦,能搭的上的搭不上的,借着这个机会全都奉迎上去,恨不得能在他陈公子心里留下个姓名。
向晚的目光几近不动,趁着眼下交错的光影,肆无忌惮地多看两眼。
他清峻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薄唇微抿。
和从前一样,多数时间都在听,偶尔说上两句,叫身边人不自觉点头。黑眸半敛,辨不出情绪,依旧是客套疏离的应对,浮光掠影下是沉稳亦有淡漠。
这样一副端正自持的作派,不禁让向晚想起一年前在三亚。
那晚陈景尧在工作,她等的实在无聊,便悄悄溜进屋里想拿iPad看电影。
iPad就在他电脑边,被一堆文件压在最下面。
陈景尧人站在窗边抽烟,桌上的电脑没阖上,屏幕光线还亮着。
她没仔细看,光着脚躬身去翻。手刚摸到iPad边缘,腰上就多了一道重量。
他从她身后而来,叼着烟,微微一用力就替她抽了出来。
她蓦地转身,腰臀抵在桌沿上,刚要说话就被他吻上。他掐了烟,双手先是撑在她两侧,而后手臂轻抬,她就轻而易举被放在身后的桌上。
他吻的用力,舌尖抵着她潋滟的红唇,一寸寸去描。
她趁着喘息之机将他推开,轻声问:“你忙好了?”
陈景尧低笑声,轻轻扬了扬眉稍说没有。
向晚从桌上跳下来,呢喃道:“那你还亲我……”
她至今还记得他当时的表情。
漫不经心,浮浪风流,哪里有半分现在隽肃的模样。她赤足的双脚不知天高地厚的踩在他脚背上,听到他闷笑着说了句:晚晚,我在开视频会议。
结果自然是落荒而逃,再也不敢在他工作的时候进去打扰。
向晚想,比起现在的他,好似模板镌刻出来的温雅从容,她更喜欢那样的他。
喜欢他不着调的雅痞桀骜,不正经的风流不羁。
或许是望向他的时间太久,久到忘了撤回。
等她回神时,竟就这样猝不及防的,与他投落而来的目光对上。
那是种什么感觉向晚无法形容,隔着大半个会场的人影,两股视线遥遥相望。他眼底淡漠寒霜,神色难辨,叫她望而生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