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星域,某驱逐舰指挥室。
高峰手握护栏,站在百米高的落地舷窗旁,面对窗外壮美的太空美景,被焦虑、恐惧充满的心中,早已提不起任何心思去欣赏;回头看向指挥台上,那位双手放在脑后,以舒服、惬意的姿态,仰躺在指挥椅上,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的舰队长,脑中不知是一种什么感觉,是佩服他的无惧,亦或是叹息他的傻大胆?
要知道,现在的实际情况是,己方的两艘负责运输军事观察员的驱逐舰,正处在兽人十几艘战舰的围追堵截之中;并且这种如同刀尖儿上跳舞的亡命狂奔,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
虽然驱逐舰经过改装,速度提升了一大截;但兽人战舰同样凭借数量优势,不断利用己方舰队转向机会,进行各种包抄迂回,想尽办法,切断己方逃跑的路线;数天之内,双方的舰队长,为大家奉献了一出出精彩纷呈的猫鼠游戏。
庆幸的是,依靠速度优势,和舰队长的准确判断,果断指挥,舰队数次险险跳出对方包围圈。
不幸的是,己方战舰的能量,也因动力系统的成倍提升,导致能量消耗量倍增;以至于,一个星期的追逐战之后,战舰能源所剩无几,堪堪只够一天之用,按路程算,都不一定能到达学院星;到时两艘军舰,不仅要面临熄火停机的危险;甚至因为能量耗尽,舰炮都无法使用,成为待宰羔羊。
学院星这个人类舰队约定的集结点,本来应该会为己方舰队提供一线生机,但先不说己方能不能到达那里;就算勉强跑到那里,以最近得到的情报看,决定是否出战时,就浪费数月时间的人类各国,现在舰队的集结速度,也堪称龟速;用情报处同行的话讲,就是磨磨蹭蹭,磨磨叽叽,到现在还没有一支舰队,包括己方的西南联合舰队抵达学院星;这也是为什么兽人舰队,如此有肆无恐,敢于深入西北星域,追杀己方的原因。
甚至,一些情报局人员,悲观的估计,也许等到兽族大军后续的主力舰队越过学院星,这西北星域的最后一道锁钥之地,人类的舰队都不一定能够抵达。
所以,现在就只能寄希望于己方的西南联盟舰队,可以如期抵达,尽管单凭西南的自身力量,恐怕无法阻止兽族主力舰队;但至少可以解救己方的这两艘战舰,于水火之中。
一想到,明天自己前途未卜的生命,就有可能走到人生终点;对于走出院校,来到西南不过数年的高峰来说,这一天到来的,似乎太早了点;自己才刚刚走上人生之路,还有那么多的豪情壮志没有得偿所愿;那么多的梦想抱负,没有机会实现。
记得,自己还曾信誓旦旦的允诺,等参军赚到钱,就带父母家人周游宇宙,到现在都还没有机会去实现。
这几天,每每想起这些,不甘心、焦虑、害怕、恐惧,就无时无刻不在撕咬他疲惫已极的精神;尽管也努力得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既然选择了军人这一职业,选择了走向了第一线的战场,死亡就是自己不得不面对的,乃至于无法逃避的。
想明白是一回事,真正做得到就是另一回事;表面上装出冷静模样的高峰,仍旧是吃不下、睡不好、坐不安、立不稳,结果就是熬出了一双红通通的兔子眼。
望着窗外的星空,怔怔发呆,突然感觉肩膀上被人一拍,转头就看见到,高了自己足足一个头,自己的上级—老大哥王昌,正一脸奇怪表情的看着自己。
苦着脸的高峰,无可奈何表情道:“大哥,您别憋着啦,想笑就笑吧!”
平时就没有正形儿的王昌大哥,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好一会儿才缓缓收声;因为笑得厉害,不停得喘着粗气,拍拍高峰的肩膀,劝慰道:“行啦,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啦!你也不用在这儿傻站着,回去睡觉吧!”
高峰皱着眉头,伸出双手,揉了揉,由于休息不足,一阵儿一阵儿抽疼的太阳穴,苦笑道:“跟您和诸位前辈相比,面对这场真正的战争,我的适应能力还是太差;这几天就算躺下,也根本睡不着!哪怕困得要死,那两只眼睛就是睁得大大的,不肯闭上!闭上眼,脑子也是稀里糊涂的想这儿、想那儿,思绪完全停不下来。”
双手一摊,无奈的道:“我也想睡,可就是没有办法啊!”
说着向王昌大哥眨眨眼,朝着坐在指挥台上的那位刀疤脸舰队长,努努嘴,悄声道:“我很纳闷儿,为什么你们看起来,对眼前的危局,似乎毫不在意,该吃吃,该睡睡?要知道,咱们能源即将耗尽,明天如果再没有舰队接应。”
说到这里高峰话音一顿,盯着对面的前辈,欲语还休。
王昌收敛笑容,伸出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子,又偷偷指向身后的疤脸舰队长,低声道:“你以为我,你以为那位舰队长,不紧张吗?”
顿了一下,叹息着继续道:“那位舰队长我说不准,他是怎么想的?是真的看透了生死?还是怎样?不过我听说那个家伙,入选过老大举办的万名优秀舰长特训班,应该也不是平常之辈吧,估计天然就有藐视死亡的牛叉心态!”
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舷窗外,幽幽道:“可我不是,我也害怕,甚至怕得要命;不说我也有家人,可自从我和老大妖王一同撤出学院星,这数年之间,不知历经了多少腥风血雨,几多征战四方;就因为我们力量弱小,因为我们不肯同流合污;所以,总有四面八方的各种势力,无时无刻不想吃掉我们,置我们于死地。”
冷笑一声,接着道:“一开始,我也跟你一样紧张、害怕、恐惧;但慢慢的,经历得多了,自然也就习惯啦;不仅是心里面明了紧张害怕,没有任何作用;身体上也慢慢的适应,并将恐惧害怕的力量,用在思考如何度过眼前的困难、挑战上。”
“嘭”的一锤面前的护栏,斩钉截铁的道:“用老大的话说,他大爷的,‘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生死关头一瞬间,干就完了!’”
黑暗的太空某处。
一个略带焦急的声音道:“我们真的不救他们吗?从我们收到的,关于他们的情报看,再有一天,他们的能量即将耗尽;而兽族的十几艘战舰,明明追不上,还锲而不舍,估计也是看出了这一点;而且他们船上还有三名半兽人的军事观察员,估计兽族就是得到了这个情报,才要置他们于死地,从而破坏咱们人类可能与半兽人的联手;所以,如果他们出了意外,对我们人类将影响不小。”
另一个低沉的嗓音,沉吟半晌,语声坚定的道:“我们在这里有自己的任务,等了这么长时间,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我们绝对不能够因为妇人之仁,一时冲动,而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
静寂了好一阵,眼看着十几艘战舰追逐远去,低沉的嗓音才幽幽道:“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祝他们好运,并且相信我们的战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