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铭心情愉悦,罗家楠也能跟着舒舒心——进屋就被摁沙发上了。外面有动静说明主人回家了,在储物间充电的智能扫地机器人阿强慢慢悠悠爬了出来,一门芯思地刷存在感。爬着爬着,哐当!面板上砸了只鞋,阿强原地顿了几秒,绕了个圈儿继续往前爬。结果没爬几步,哐当!又是一只!阿强不乐意了,面板亮起小黄灯,“叽叽叽叽叽叽”报起了警。
沙发扶手边探出半个脑袋,罗家楠不耐吼它:“去!大人办事小孩别——唔——”
这家伙,舒爽之余罗家楠又稍感心酸——祈铭拿他当挡把摇了,开不了车开他也行。事实上自从做完脑部手术之后,他发现对方的某方面的需求蹭蹭见长,以前得求着哄着,现在?夸张点说,不把他折腾到求饶算祈老师发善心!
不知道是不是动手术的时候碰着哪根神经了。
从十点半折腾到十二点,俩人都懒得挪地方,一起搂在沙发上睡了过去,然后半夜罗家楠又被祈铭打军体拳打地上去了。他迷迷糊糊爬起来,再迷迷糊糊把祈铭抱上二楼,等第二天早晨睡醒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来的。
洗漱时听祈铭念叨“我怎么感觉脸上有点反光?”,罗家楠欠儿欠儿的来了句“还不都是我的功劳”,不出意外,又被施以一通刮胡刀威胁。他算发现了,祈铭手里就不能有刀,甭管解剖刀刮胡刀还是菜刀,哪怕是把剪刀,抓起来都是一副人鬼皆惧的气势。
到单位吃完早饭开晨会,先听报告:装人类骸骨的旅行包上检出未知dna,不属于范何辉,不过旅行包上挂带的纤维和迈腾车后备箱内衬一致,确认这包就是从迈腾车里甩出来的;骸骨的齿dna提取暂无进展,好消息是,张金钏从那只阴虱体内分离出了人类的dna,与范何辉的完全吻合;通讯记录表明,事发前一晚十一点左右,范何辉和妻子李晓旻通过电话,证实李晓旻之前的那套说辞有问题。
有了以上证据,范何辉被正式列为骸骨凶杀案的嫌疑人。问题现在范何辉还处于昏迷状态,无法问话,恢复原厂设置的手机也仅仅复原出了一部分照片和通讯簿,都与案件无关。死者的身份依然无法确定,然而根据齿缝中的阴虱含有范何辉dna的证据来看,她与范何辉之间一定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据此判断,范何辉昏迷之前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把手机清干净,很可能是为了隐藏死者身份。
罗家楠提议:“把他媳妇提过来问话吧,她昨儿明显没跟周队那说实话。”
“嗯,先看看她到底对丈夫干了什么知不知情。”陈飞认同点头,转头交待苗红:“苗儿,人昨天你见过,你问吧。”又对罗家楠说:“家楠,你等会把搜查令申请一下,再去一趟仓库,看看那里头到底有什么。”
“成。”
罗家楠正要起身,忽听祈铭要求道:“我也一起去。”
“你干嘛去啊?”
“昨天讨论说,有可能不止一具骸骨,如果能搜出来其他尸体或者遗骸,我可以现场初检。”
“啊……行吧,我先去申请搜查令,”说着一顿,朝徒弟一指,“内谁,彭宁,你去趟六楼悬案组办公室,看看文英杰的颅骨复原进行到哪一步了。”
彭宁领命起身,坐电梯上六楼,进屋之前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唐喆学闻声自办公桌前回过身,朝他摆出标准职业笑容:“早啊小彭。”
“早,唐副队。”彭宁恭敬地点了下头,视线微移,却没在座位上看见文英杰,问:“英杰还没来啊?”
林冬接下话:“他昨晚为复原颅骨的事情加班了,我让他晚点进办公室,他又有点感冒。”
“啊?没大事吧?”
彭宁忽感同情。文英杰得过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已进行过骨髓移植,但身体底子毁了,整个人跟张纸一样单薄,吃多少东西都揣不起来的样子。动不动伤风感冒,一年有半年的时间都在请病假。不过这并不妨碍警花们喜欢满身艺术家气质的他——虽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不管悬案组需要协调哪个部门帮忙,只要文英杰出马,就没有办不下来的差事。
文英杰的办公桌上放着几张素描纸,彭宁过去翻了翻,是一堆堆形状各异的眼睛、鼻子和嘴唇。颅骨复原的具体步骤他不太清楚,只知道根据不同的骨骼形态,五官的形状线条有规律变化,而文英杰要做的就是在那些有规律可循的数据中,找出最贴近死者生前样貌的组合。据说是师从过某位专业大师,这也是林冬当初挖文英杰到悬案组的重要考量条件之一。毕竟悬案接触的多是骨架子,新鲜尸体轮不着他们。
逐一和办公室里的何兰岳林,还有窝在角落里、被个电脑显示屏完全遮挡存在感几乎为零的秧客麟打完招呼,彭宁拖了把转椅坐到林冬旁边——有问题要请教。昨天晚上回去之后,他扒了一下鸵鸟烧烤店的工商注册信息,因为看罗家楠好像挺在意那家店的样子。不扒不知道,一扒,好家伙股东信息极其复杂。没有个人股东,全都是机构持股,追根溯源都追到境外去了。现在他信了罗家楠的直觉,只是一家烧烤店而已,有必要把架构弄得这么复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