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低着头,
眼睛埋在散落下来的头发中,
看不到她的神色。
手指指甲近乎掐进了扶手皮革垫里。
骨节苍白,下一刻,仿佛就会因为压的力量过大,而崩裂。
空气中凝聚着浓重的悲哀。
没有大吼大叫,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甚至没能像是正常人听到自己患上再也治疗不好的症状、拼搏了那么久的梦想破裂、可能一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时那般的疯掉,冲进去,扒着医生的手问问真的就这样了吗!
“林林!”
没见熊林林行动,明清忽然左手抓住了耳朵,
用力地贴着。
然后,往下,
缓慢地滑了下来。
唇色全无,眼底弥漫着深渊,是一片死寂的绝望,是近乎崩裂了的、断了线木偶抓住最后一丝力气,让自己能够有那么一丁点儿尊严退场的乞求。
“别告诉任何人,别告诉队里的任何人,”
“也别告诉他们,我来过这里。”
“求求了……”
……
*
中午。
外面的太阳很大,明晃晃照着医院外的大花坛。
苍茫一片的世界。
寂静的医院。
医疗机器声音“吱——吱——吱——”响着,床头的花篮月季花缓慢枯萎。
头顶吊瓶被换了又换,来了好多医生,拿着体温表量体温,稍稍有点儿发烧,护士戴着口罩,说是术后正常现象。
那药水似乎永远都滴不完,手背那么多胶布,撕下来,撕掉皮肤组织,然后又给重新找血管。明清的手腕从小就血管细,不好找,护士长都扎了好几下才扎进去,看着鲜红色的血倒流了一点点,有很快流了下去。
液体灌入体内,手臂越来越凉。
“咳咳,咳咳。”
明清下午睡了一觉,醒过来时明夫人已经回到了病房内。明太太借了医院的后厨,给明清做了点儿清淡的食物,医院的伙食她不太放心,女儿现在又是病号,得吃些营养的。
白板依旧立在床头。
明夫人见明清醒了,笑了笑,用手将碎下来的头发往耳朵后面一别,温和地问明清想不想喝水。
“……”
那表情实在是太平静,以至于让明清以为中午其实什么都没发生。事实上这些大人依旧以为明清还什么都不知道,熊林林也走了,病房内没有任何其他国家队队员,就只有明家母女两人。
明清怔怔看了妈妈几眼,虚弱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