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往生镜中看到的一切,分明就是炼制傀儡的流程。
不等他质问安宁,那镜面中的画面一转,却是浮现出他们在第二层幻境时,安宁被山水捅伤的那一幕。
安宁煞白的面庞上挂着阴戾的笑容,她攥紧山水的手,将那把锋利的刀刃送入自己的心口。
向逢的脊背在颤抖,他抱住安宁的手臂用力绷紧,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原来,山水没有说谎,是安宁自己刺伤了自己,而后用此事污蔑山水。
可他却没有相信山水,甚至因为安宁昏迷,他还对山水动了手。
紧接着,往生镜的画面又变了。
那是在第三层幻境之中,安宁趁着他原地休息,用树叶捧了些水来,在她将水送给他之前,她从袖中掏出一只瓷瓶,将瓷瓶里的红色粉末倒进了水里。
向逢记得这事,她拿树叶捧来微红的河水,沮丧的责怪自己没用,只能找到被血染红的河水,却找不到干净的水源让他润口。
他觉得很感动,直接将那红色的水仰头喝尽,还耐着性子安慰她一番。
喝完那水后,他就莫名的有些心浮气躁,安宁说山水一个人走出去好久,她很担心山水的安危,可她自己一人不敢去寻山水。
他自然也担心山水,便让安宁先坐下等着,他去找找山水。
不知往前走了多久,他找到正在给衡芜仙君做手杖的山水,他看到那根手杖,全身的气血都朝着脑袋涌去。
他用最后一丝理智,心平气和的问她为什么要伤害安宁,以及昨晚她到底和衡芜仙君做了什么。
她依旧用那套说辞搪塞他,甚至还说出自己马上要嫁给衡芜仙君这种话来。
他彻底被她惹恼了,他抢过她手里的手杖,想要当着她的面掰断她的念想。
可她却不管不顾的和他抢起了手杖,原来的山水从来不会忤逆他,她变成现在这模样,都是因为衡芜仙君。
他又犯病了,只有喝到鲜血才能缓和,他失去了理智,对山水咬了下去。
镜面中浮现出他对山水下口的画面,向逢微微一怔,这才发觉不远处的岩石后露出一抹红色的裙角。
原来他对山水下毒手的时候,安宁就藏在一旁偷看。
向逢看到镜面里映出他疯狂的身影,他看到惨白着小脸被束住手脚的山水,明明听不到声音,他却好像感知到那一刻她心如死灰的心情。
他的嘴唇在颤抖,喉间犹如卡了一根鱼刺,浑身的力气像是在瞬间被抽干殆尽。
安宁是高级傀儡,这句话山水不厌其烦的对他重复过很多遍,可他没有相信山水嘴里的真相,反而一次次的伤害山水。
这一次,她还能原谅他吗?
寂静的空气中,同时响起两声重物落地的声响,一个是衡芜仙君用酒樽砸落了往生镜发出的沉声,另一个则是安宁重重滚落在地的声音。
寂静过后,殿内响起了小声议论的杂音,他们都朝着山水投去异样的目光,还不忘指指点点的唾骂着什么。
山水的脸色惨白,她那日在幻境时,因为神识出窍的原因,她和躯壳分离开来,感受不到躯壳的任何感官,更是未曾看清楚向逢对她做了什么。
她只是以为向逢在喝血,仅此而已。
可当这画面公之于众,哪怕只是模糊的一个背影,她也觉得胃里隐隐翻滚作呕。
为什么这样对她?
为什么……
向逢僵直着身子,朝山水走去,他往自己脸上狠狠的扇着巴掌,一掌要比一掌响亮。
“山水,是师父错了,若是你不愿原谅师父也没关系,你跟师父回归墟山好不好?”
他眸光恳切,喉间隐隐泛苦:“以后就我们两人,师父会对你负责到底,回去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山水沉默着。
从她有了灵识起,便跟在向逢身边,几千年来,她的生活里也只有向逢一人。
他对她很好,他会给她买荷叶鸡,会记得她爱吃的糖葫芦口味,会给她挑出碗里的香菜,还会在她生病时给她煮药,甚至会每日给她挽不同的发髻,给她买最好看的衣裙。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她以为他们可以这样一辈子,直到她灵识消散的那一日。
可安宁出现后,他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