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厨啊。”老丈满是怀恋,“周大厨是个好人,时常用些剩饭剩菜来接济我这个老头子。”
老丈家中贫困,幼年父母离世、中年丧子、早些年和老伴相依为命,靠捡柴为生,周大厨心善,见不得老人家吃苦,便时常留下剩饭剩菜给他,别看那些是主家不要的,但对他们来说,都是一顿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
多少年来,他们老两口就是靠着这些接济,才能在白雪皑皑的冬天活下去。
没想到时过境迁,周大厨死于非命,他的老伴也在一个冬日再没有醒来,只有他这个老头子还孤苦伶仃地活着。
“小娘子,今日的事老头子向你道个歉,是我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才来此地作祟。”老丈捂着胸口道:“江家一门儒商,无论真相如何,老头子都信你,你好好的给江家讨回一个公道!”
他年纪大了,怕死,贪图那一时的富裕,可他怎么能忘记那些真正良善之人呢?浑浑噩噩地过了大半生,再不能一直糊涂下去,不然他以后有何脸面见九泉之下的恩人??“多谢老丈。”桑榆行了一礼,老丈的话无疑是对她身份的肯定和信任,也算开了一个好头。
为善之人终有回报,为恶之人必得严惩。
桑榆的眼睛看向那些目光躲闪之人,在心中做了决定。
“咳咳!”谈明府剧烈的咳嗽声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句疑问,“桑小娘子,你既然是
江家之人,认识着金珠也是正常的,可是金珠不是稀罕物,旁人也能打造的出,而江家死于十年前,这些金珠流落他人之手也是寻常之事,这并不能证明其中的关联。”
他话音刚落,董大满满脸懊悔,只恨自己没拦住谈明府,这都什么时候了,谈明府不向着桑小娘子,怎么还添乱呢?
谈明府不愧是多年为官,眼神毒辣,他虽不知桑榆提起江家的缘由,却能一语说中要害,他主动提出问题,也是变相地提醒桑榆,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她不能服众。
桑榆听出了谈明府的话中之意,“谈明府说的不错,仅因几枚金珠确实说明不了什么,可是我还有其他证据。”
说着,她再次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将其中的东西拿了出来,“这是当年从周大厨嘴中掏出的几节手指,当年凶手狠辣,周大厨自知难逃一死,拼尽全力咬断了其中一个凶手的手指。”
她将串成链子的指骨面对众人,“普通人一只手掌有二十七块骨头,其中指骨有一十四块,正常情况下,人死了之后,身体腐烂,骨头就会失去连接,变成一段段的样子,若是被砍断,则会在中间断裂。”
”可是这些骨头两样都不是,他们是生生被咬断的,骨头上还残留着清晰的牙印。”桑榆一边说,一边走到唯一还盖着白布的担架前。
侍卫机灵地将白布掀开,露出了一副破损的骨架,她
将手中的骨头一个个取下,然后放在他的断手处。
缺失的手骨似乎是重获了新生一般,除了颜色有些不同之外,原本完好的手掌和补上的手掌骨头竟然完全一样,看不出一丝后加的痕迹。
桑榆神色微动,“人的骨头一般在十八岁的时候定型,最迟不会超过二十五岁,此人死去的时候年约四十,往前推十年也就是三十岁,他的骨头已经固定了,而这几枚正是他丢失的。”
早在桑榆确定这具骸骨可能就是杀害江家的元凶之一的时候,她便将着具骸骨保存了起来,不但如此,她还通过头骨的面貌企图还原这个人的样貌,可是她对此技不熟,只能画个大概,到现在也没通过画像找到人。
“你们若是觉得指骨有假,我已派人去了周家老宅,只要挖出周大厨的尸骨,通过牙齿比对,就能知道指骨是真是假。”桑榆淡淡道。
这是她做的另一项准备,可惜时间太久了,当年周大厨的尸体被家人领走之后就消失了,她苦心找了许久都不曾找到,这也是她迄今没有揭露的原因。
不过现在也顾不上了,依照大理寺和宋家的势力,找到人也是时间问题。
“就算是这些尸骨是当年杀害江家的凶手,可这与今日之事又有甚关系?”有人问道:“咱们今日说的是朝廷弃我们于不顾,我们要另择明君的事儿。”
“另择明君?”桑榆突然笑了,“你所谓的
明君就是为了私利而不顾他人死活,杀了我江家满门、残害了数万百姓的南王世子!”
……
同一时间,宣城。
崔叙再次被“请”回了南王府,不过这一次请他的人不是南王,而是已经落为反臣的南王世子。
“世子这般大的阵仗请某来,是要做甚?”崔叙不见一丝慌张,自顾自地席地而坐。
“崔叙之啊崔叙之,不愧是升平长公主之子,你明知吾这是龙潭虎穴,竟然不带一兵一卒就到了,当真勇气可嘉。”南王世子穿着一身锦绣蟒袍,神色轻松。
他的目光落在崔叙身上,带着一份欣赏和得意,仿佛在看一件稀罕的物品。
崔叙道:“龙潭虎穴不见的,此行倒也不虚,某算是知道了真正的幕后主使。”
“哈哈哈哈!”南王世子一阵大笑,“怎么?现在认清局势了,吾听说过你的大名,赫赫有名的大理寺正,在长安就声名远播,于去年冬天破了假兵器一案,是个人才。”
“世子过奖了。”崔叙淡淡地抿了一口茶,“说起来,还是世子大度,某原以为某断了世子的好事,世子应该对某恨之入骨才是。”
“不不不!”南王世子竖起手指摇了摇,“虽说你断了吾的财路,但这些年吾积攒的财富和兵马已经够多了,不过只是损失了突厥的路子罢了,算不得事。”
说着他突然笑了起来,“吾应该感谢你才是,毕竟你算是替吾牵制住了大兴边
关的兵力,如今边关不稳,吾才能在后方成就大事。”
崔叙的脸色冷了下来,边关危急、朝堂动荡,身为皇家之人不想着为国效力,竟然还妄想趁机夺位,当真是恶心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