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蔻珠心里那抹不舒服,很快就又烟消云散。这些芝麻蒜皮的零碎细节,她也不愿过于钻牛角去猜疑解读。
——
随着天气的日益变热,医馆病人比往昔也渐多了起来。好多老百姓似乎都在这段时间患上同一相似病症。
“头很痛?怕冷畏寒?嗓子堵得慌?哦!我知道了,那你还有没有其他症状?”
来了一个病人是如此,走了一个,又是这般。
蔻珠给病患们问诊把脉,开始时也没多在意,只思忖,可能最近天气变化,时常忽冷忽热缘故,很多人寒热来往,季节性瘟病也属于正常。
那祝睿现在基本算是可以名正言顺地来医馆找她、看望她了。“大夫,麻烦你也帮我开一副药?”又走一个,重换了人坐下。“请伸手。”她低头匆忙写着方子,说。忽然抬头一愣,片刻惊愕,笑了。“——祝公子,原来是你。”
“是啊,我也是来看病的,想在你这里讨个方儿。”
蔻珠疑惑“……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生病了……害了相思病。”他一笑,拉了椅子在蔻珠对面撩衫入座,又抬头凝视蔻珠,补充。
蔻珠也笑,摇头。“原来你真会开玩笑。”她说。
男子敛去了唇角笑,忽然正色。“我是说真的,并不是玩笑。你怎么会认为仅仅是玩笑
呢?”
蔻珠一愣,眸光忽有些恍惚,也有愕然。“蔻珠,你每天竟都这么忙,我想,要见你一面可能会比登天还要难。”
蔻珠不好意思,用手摸摸鬓发钗簪。“其实我——”正要说什么。男子笑了,又道“没关系的,你若没时间空暇,我来这里看望你就好。只要,你不介意我妨碍到你给人看病就好。”蔻珠失笑。“那个,真对不起啊。”男子又道“我现在能帮你什么忙吗?”蔻珠道“哦,不用。”然而,话音未落,拥挤医馆大厅,好些人排队等拿药已等不耐烦,只两个伙计在药柜忙得不可开交,祝睿大踏步走向那药柜台前,拿起上面堆满如山一包包药认认真真仔细看,接着念唤起病患的名字——
“xx,这药是你的,请你确认一下名字再拿?”
“xx,你看看这上面名儿,确定这包药是不是你的?”
蔻珠笑了,扬扬嘴角,侧脸转首,瞥见男子认真专注的做事表情,只觉内心深处在这一刻里、有太多难以描摹得清的动容。
“袁大夫,袁大夫,有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袁大夫,袁大夫,这盆花也是给您的,您闻闻看,可香着呢!”
“袁大夫,这是我家公子给您的信,公子千叮咛万嘱咐让小的不忘说,麻烦您就是再忙,都要抽出空暇来休息一下,记得要好好吃饭……还有,也请您别忘了抽个空看看他给您的信。”
“……”
蔻珠最近心情也各种说不出复杂。
送东西,送礼物,送各种品种名贵难得的花,几乎每日新鲜一盆,让花匠巴巴地从千里迢迢之外拉骡车专门运送到医馆大门。
她又接过对方府上小厮交到她手里的书信,拆了开看时,字迹虽很中庸普通,不及他那前夫李延玉的一半。
然,言辞语气,句句朴实真诚。“我虽是个凡夫俗子,常年以商人之身摸爬滚打于红尘闹市,成日只忙于那些蝇头小利、生意上来往,但是,最近却因为你,忽然喜欢上了一首诗。那首诗是这样写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以前,我读它们的时候,从未觉得有什么令我感动之处……而现在,蔻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
蔻珠摇头叹了口气,遂小心翼翼放下信,存于房间抽屉里锁起来,便换好衣服,去医馆前厅依旧给人问诊看病去了。
——
这男人,对儿子汝直也是很不错的。
他也不知怎么弄来一匹上好名贵的马。
那马通体栗色,外形漂亮精致,据说是来自西域一种很难得稀有的品种。
李汝直对她母亲发展第二春,不再阻止了,支持想通归支持想通,可表面上,要他对祝睿呈现一幅亲切热情态度,实在太难太难。每次祝睿想尽办法找他说话,说想跟他比赛下棋种种,九岁少年都总是淡淡的,冷冰冰透着陌生疏离。
李汝直还是会客气叫祝睿一声“祝叔叔。”
然而叫完了,礼貌打完招呼,就又钻进屋子里,不再理睬。
蔻珠常常为此尴尬。
祝睿笑着摆手“他才多大?没关系,没关系。孩子还小,咱们万万不能逼他呀!”
遂又拿出万般耐心,想送李汝直这样那样,看得蔻珠各种不好意思。
当然,始终李汝直回应他的,还是那透着层层隔离陌生的遥远与疏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