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
但那紧缩只维持了须臾,他很快神色冷淡地问:“你是?”
袁礼半信半疑站在那,显然摸不透这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说不是,这脸这身型,还有这幅好像全天下人都欠他钱一样的欠揍表情,怎么可能不是?
可说是吧,卫遇城那眼高于顶、吹毛求疵的人,怎么可能穿这种中年大汉的t恤裤衩?
他都怀疑姓卫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穿着笔挺得跟盔甲似的西装白衬衣,怕是睡觉都不会脱下来。
还有眼前这头毛,就跟丧家之犬似的,不像不像。
卫遇城那头毛永远梳得倍儿亮,大背头,就跟用水泥搅拌过一样,五级龙卷风都刮不乱。
袁礼一眨不眨盯着他,越靠越近,睫毛都快贴到他脸上了。
阿城突然起身:“借过。”
他目不斜视往外走,身后出来袁礼的声音:“你站住!”
他非但没停,反而走的更快,拉开咖啡馆的大门就转弯,心下千回百转。身后有明显的脚步声,还有个女人在叫:“袁总,你去哪儿啊?”
卫遇城没有跑,脚下不急不缓,转了个弯,停在某棵茂盛的梧桐树下。
回头,身后的人眯眼瞪着他:“你跑什么跑啊,心虚?”
他要是反应正常点,直接问“你谁啊,看我干什么”,袁礼大概还不敢相信这是卫遇城。可他就这么跑了出来,倒坐实了身份。
阿城回身看着他,没说话。
袁礼啧啧两声:“还真是你啊,姓卫的?”
他还是没回答。
“你小子不是死了吗?怎么,玩儿诈尸?”袁礼上下打量他,“穿的跟捡破烂似的,干嘛不回家?真准备把公司拱手送人了?”
“好久不见。”阿城终于开口,神色淡淡地瞥他一眼,“还是一如既往的聒噪。”
袁礼:“我他妈……”
他忍了,实在是眼前这桩事太过稀罕,顾不上和以往一样针锋相对。
“知不知道你弟正筹备给你办丧事呢?再不回去,也不怕他跟野狗似的一口把你公司吞了?”
阿城眼神微冷,“我弟?我没有弟弟。”
袁礼:“私生子也是儿子,谁让你爸把他生下来呢?不是,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车祸没死,在外面瞎晃悠什么啊?”
“不关你的事。”
袁礼眯眼盯着他,嗅到不寻常的气息:“你个心机狗,又在筹谋什么?”
袁卫两家的竞争从父辈就开始了,两边的老人算得上是棋逢对手,面和心不和。但私底下斗得再厉害,生意场上相逢,大家都是笑面虎。
到了袁礼和卫遇城这一辈,自然是子承父业,继续竞争。
和卫遇城不同,袁礼正好是那种在江湖上有点名气的公子哥,哪哪都有他。他俩一个瞧不起对方假正经,一个看不上对方浪荡子。
反正哪里相遇,哪里就有暗涌。
今天你抢我一块地,明天我截胡你一桩生意。
家大业大的两个集团旗下业务无数,涵盖了酒店、餐厅、地产方方面面,在平城斗得风生水起。
前几天听到卫遇城坠海身亡的“喜讯”时,袁礼还在开会,当下笑得跳了起来:“靠,老天开眼,听见我的生日愿望了?”
可这几天哪哪都不得劲。
棋逢对手是苦恼,却也是幸运。突然一下独孤求败了,袁礼还真有些不习惯。
他时不时就哼起周星驰的电影里那首红极一时的歌:“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眼下这位对手突然诈尸,袁礼突然有点难言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