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成荫,碧水清澈,祁丹朱站在青琊岸旁,看着停靠在清澈江面上的渔船,轻声道:“习绿,你此次回沂临县,千万一切小心。”
习绿背着包袱,轻轻笑了笑道:“小姐放心,奴婢一身武艺,三个壮汉也打不倒奴婢,奴婢回去给父母上过香之后就回来,用不了太久的,倒是小姐您千万要小心,没有奴婢在身边保护您,您夜里能不出去就不要出去了。”
祁丹朱轻轻点头,“我有分寸,别担心。”
习绿爽朗地笑了笑道:“奴婢离开之后,小姐有何打算?”
祁丹朱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我还没有想好。”
她心里惦记着朝朝,如果可以,她还想偷偷去看看君行之,有时候她忍不住想,她如果能搬到太子府对面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就好了。
船家喊了一声,催促着习绿快点上船,习绿应了一声,拿着包袱跟祁丹朱告别之后,乘船而去。
祁丹朱正站在岸边挥手,看着习绿的船渐渐飘远,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她没有防备地回眸望去,她日思夜想的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映入了她的眼帘,君行之骑马快速迎面而来。
他面容冰冷,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愤怒和焦急。
祁丹朱倏然愣住,眼睛一热,瞬间忘了反应,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君行之越来越近,直到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君行之勒紧缰绳,四目相接。
祁丹朱隔着面纱愣愣地看着他,君行之冷冽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不自觉轻颤了一下,神色有些恍然。
君行之身穿石青云纹蟒袍,腰间扣着银丝缎带,肩宽腰细,身体修长,他的身量仿佛比两年前高了一些,身上的贵气浑然天成,剑眉星目,不怒而威。
他有一双春江一样的眼睛,仿佛蕴含万物一样温柔,平静无波,曾经只有祁丹朱能让里面泛起涟漪,可如今这双眼睛却结了冰,春江变成了冰封。
他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干净明亮,清澈的瞳孔里映着她的影子,可里面已经再不见任何波澜了。
祁丹朱微微垂眸,注意到他腰上以前戴着的香囊,已经换成了碧玉穗子,碧玉通透,泛着冰冷的光。
她想起那个香囊,心中酸软,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那个香囊里曾经藏着君行之身世和他们用红绳绑在一起的头发,也代表着她的算计和她最深的爱。
祁丹朱想起往事,微微侧过头去,用头上的帷帽遮住了脸,河边的轻风吹拂过她脸上的白纱,如画的面容隐隐约约藏在其中。
君行之眸光一闪,抽出腰间的佩剑,剑尖轻挑,祁丹朱头上的帷帽掉落水中,像一朵白色的莲花飘拂在水面上。
他动作利落地将剑插回剑鞘中,声音冷硬道:“君小姐既然回来了,何必再躲?见到故人,难道不打一声招呼吗?”
祁丹朱看着水中的帷帽,微微怔住,帷帽的白纱浸了水,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沉到水底,再也不见了踪影。
当初她与君行之匆匆分开,没想到再见已成了故人。
她垂着眸子静默片刻,只得回过头来,微微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君行之。
君行之目光如斯冰冷,他以前从未像如今这样冰冷过,仿佛一潭死水一样。
祁丹朱抿了抿唇,唇齿发出干涩的声音,“殿下……好久不见。”
君行之听到她的称呼,眸色一沉,咬牙看了她许久,定定地没有移开目光。
直到祁丹朱微微转开视线,他才若无其事问:“你回来都做了什么?”
“见了一些想见的人。”
君行之沉了脸,冷冷道:“既然见的都是想见的人,那么没见的人,是不是就是你不想见的人了。”
“……不是。”祁丹朱微愣,抬眸看着他隽秀的面容,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是不敢见的人。”
君行之愣了一下,脸色却更加难看。
祁丹朱沉默片刻,近乎贪婪地看着面前这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终于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话,“你……这两年过得还好么?”
君行之眸色渐沉,冷冷地笑了一声,声音疏离又冷漠:“我这次过来,可不是跟君姑娘叙旧的。”
祁丹朱微微怔然,“那你是……”她没想到君行之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君行之看了一眼独自乘船而去的习绿,眉宇间闪过一丝懊恼,他抿了抿薄薄的唇,唇尖微凉。
江水拍打着岸边的石头,轻风吹拂,游鱼在江水里游来游去,习绿的船只渐行渐远,只留下缥缥渺的一道影子。
祁丹朱没有再继续问他为何而来,只是关切问:“朝朝还好么?”
君行之眉心蹙起,语气有些冷:“你不是已经见过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