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君不想理他,可他把浑邪王带来了。
“需要我做什么?”卫长君朝屋里瞥一眼。
刘彻:“长安没有草原给他放牧。他也别想日日食肉,顿顿喝奶。”
“我教他种地?”卫长君明白了,“还有无主的田吗?”
茂陵有上千亩地,其中一两百亩离浑邪王家两三里路,浑邪王骑马一会儿就到,如今由少府代管。刘彻问卫长君该给他多少亩地。
考虑到浑邪王家中不可能小猫三两只,又不想太便宜匈奴人,卫长君提议赏他三十亩,十亩留他种苜蓿,二十亩种粮食。但不是现在,明年秋后再分给他。
“令其家人择日搬过去?”刘彻朝浑邪王家方向看去。
卫长君:“我建议先安置在上林苑。上林苑有会汉话的匈奴人,也会种田收庄稼,浑邪王一家先跟他们学学。人在上林苑,离皇宫远,陛下也安全。谁知道他此次来降是不是权宜之计。”
刘彻诧异:“事到如今你还怀疑他不是真心投降?”
“不是单于要杀他,他舍得放弃浑邪王之尊,离开自由自在广袤的草原?”卫长君一万个不信。
恰好刘彻也是这样想的。
刘彻笑了,无比欣慰。
“浑邪王兄弟姊妹呢?他们同去病俘虏的小王、阏氏不一样。那些人去病就可以随意处置。”这么远来一趟,刘彻索性多问几句。
卫长君:“不必同浑邪王住在一处。先教其大汉规矩。尤其兄长死了,弟弟娶嫂嫂,父亲没了,继子娶主母那些陋习。”
这些不难,刘彻听阿奴提到匈奴有很多牲畜,“匈奴的那些牲畜也得朕养啊。”
“给他们七成豆秸和红薯藤,三成干苜蓿。来回一个月,没费多少兵剑就得这么多人,您就别心疼了。”卫长君想想如何拐到金日磾身上,“浑邪王在此,他的部下不必担心。我担心休屠王残部。阿奴说他们扔下兵器多是不得已。除了我军,浑邪王部下也出了不少力。他们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刘彻:“朕承诺投降不杀。阿奴当日没把人杀了,如今也不能叫人无声无息地消失。”看着陷入深思的卫长君,“有什么好主意只管说。不好朕也不嘲笑你。”
卫长君抬头瞪他一眼:“既然浑邪王不介意替休屠王妻儿求情,叫休屠王妻小先跟他去上林苑。”
“浑邪王和休屠王残部呢?”
卫长君思考片刻:“‘质子’在手,无论休屠王残部在哪儿,都不敢不老老实实学汉话学规矩。明年秋话说利索了,该入赘入赘,该嫁人嫁人。
“浑邪王的那些人,拖家带口的先在城外,叫以前俘虏的匈奴人陪他们。无父无母未婚男女归上林苑。半大小子入军校,女子学养蚕织布纺线做衣,顺便学汉话。”
刘彻不禁皱眉:“那些来降的匈奴也进军校?”
卫长君提醒:“无知无畏。但凭一腔热血,敢把你斩于马下。读了书识了字,意识到匈奴和大汉之间的差距,他们才会心生敬畏。”
早年汉军不敌匈奴,除了人马不如匈奴强健,其次便是茫茫草原无处寻找。如今黄河西北没了匈奴,辽东以及漠北太冷,匈奴不得已不会去,这么一来即便有人学成逃回匈奴,或早或晚还是会被卫青和霍去病找到。
刘彻也不信匈奴少年比霍去病优秀。大汉多少年才出这么一位少年将军。匈奴有此天赋之人,也不至于这么着急投降。
“休屠王长子年少,也叫他入军校?阿奴杀了他父亲。”在外战死跟亲眼看到父亲被杀的感觉不一样,刘彻担心养虎为患。
卫长君:“他父亲没少杀汉人。第一课叫去病去上。我们不追究他们杀过多少汉人,他们也不能在意汉军杀了多少匈奴。他们有将相之才,一样可以位列三公。”
刘彻微微张口:“你这——饼画大了。”
卫长君想笑,他也有怕的时候:“陛下,休屠王长子十三岁,等他官居九卿,是不是至少得十年?十年后是个什么光景?去病和仲卿这么打下去,大汉以北匈奴绝迹。届时给他人马,他能去哪儿?”
刘彻颔首:“来的路上浑邪王问朕告示上写的是不是真的。当时朕只说朕一言九鼎。听你这样说,回头朕就说房子在建,他们学会种田,自会分给他们地。至于女子,学会汉话再说。”
“本该如此。”卫长君先前提到“明年秋后再分”正是这样考虑的。
刘彻点头:“只怕上林苑房屋不够住。”
“两三张榻并一起,一间房足矣住十个。再说了,还没统计有多少未婚男女,此时令人建房,等那几万人分到各地也该建好了。”
近五万人不算多,若是西南或东越等地的人,刘彻不担心聚在一起久了酿出事端。偏偏是全民皆兵的匈奴人。